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苏州城外的报恩寺座落于苏州城西,与寒山寺一样,都是历史悠久,久负盛名的佛门清修之地。
每日,前来报恩寺进香的人络绎不绝。香客如织,游人似蚁,无数的小商小贩看准了这里的商机,便在寺前的一条宽阔的通向山下的青石阶道上摆起地摊,连绵起市,这其中,卖香的占去了将近一半的空间,剩下的是卖各种口味丰富的小吃的,还有各式各样手工艺品的,琳琅满目,惹人注目。
此时,从寺门中走出两个人,一个年约四旬,一个则是刚及弱冠的年轻人。只见那年轻人呵呵笑道:“爹爹,看来这银子在哪儿都好使,我们捐了三千两的香火钱,那些秃驴立马就来了精神,不仅答应让咱们暂住在这里,而且,给咱们安排的还是上等的客房,还让一个小沙弥专门照顾咱们起居,好,实在是好。”
中年人看了一眼儿子,说道:“我们也是被逼无耐,看那城中的情形,我们及早出来,躲躲风头,绝对是明智之选。”
年轻人问道:“爹爹,那咱们的店铺就在那儿搁着,不管了,店中还有好几个副药呢?”
“好几十副药?就是好几百副药也不值钱了。”父子二人一边说,一边沿着寺外通往后山的一条林荫小道缓步走去,报恩寺的客房正建在后面的一片小山坳里。
正在此时,从山下上来一个神色匆忙的三旬男子,他一上来就晃见了父子二人的身影,于是快步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呼喊道:“老爷,少爷,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刚刚步入小道没多远的父子二人闻声止住了脚步。转眼望去,竟是自家的管家,高杆儿。
高杆儿姓高,又因长了一个大高个子,身形瘦削,壮实,人们便给他起了一个外号,高杆儿。
中年男子待高杆儿走近之后,问道:“高官家,瞧你神色慌张的,究竟出什么事了?”
高杆儿平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咱们城里的店让几个员外爷带着家丁们给拆了,那日他们登门之后,先打了咱们在前堂的两个小伙计,然后就让后堂寻你来了。没有寻着,他们一气之下,就把咱们的颐元初百草堂给拆了,拆了还不算,他们还挖地三尺,说要把咱们挣的昧良心的钱全都给挖出来。结果众人挖了半天,一个铜板也没挖出来,他们也没找着您的影子,一气之下,他们将拆毁的砖石瓦块还有挖出的土在原地堆了一个大圆堆,将咱们店的牌匾竖在圆堆前,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大坟堆似的,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那中年男子正是颐元初百草堂的老板朱冲,他身边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儿子朱勉。自从他们用裘日鑫裘老道无意之中给的方子,制出治瘟疫的神药,开了颐元初百草堂以来,卖药使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暴富。很快积攒了几十万两的家底,完全可以挤身苏州富户的行列。家大业大之后,他们也像城里的许多大户人家一样,雇了一位管家。高杆儿高管家原来就在别的大户人家家中做过管事,尚算机敏伶俐。他虽然不知道自家老爷朱老板的来历和底细,不知朱老板过去是做什么营生的,单单在颐元初百草堂帮着管理前堂的这段日子,眼看着那如作梦般的一日进账一两万两甚至七八万两的景象,高管家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日进斗金。由此,他也预感到,他家老爷的实力那真如海水一般无法斗量。绝非他曾遇到的那些外强中干,徒有其表之徒。从那时起,他的心中也打定了跟着朱老板混的主意。
听了高管家的述说,朱冲此时已是目眦欲裂,只见他咬着细碎的牙齿,恶狠狠地说道:“柳青,都是那该死的柳青,将这救命的神药卖成白菜价,买过我们药的人,能不找回来,找我们算账吗?苏州的大户,富户都买得差不多了,我原本打算去扬州,杭州再开两个店,狠赚他一笔,现在,有柳青在这里横插一杠,将药卖得是个人就能买得起,估地外地的人不久之后也会来苏州买药,我们想去外地开分店的打算也就没希望了。幸好我早有打算,将赚的钱全都存到的银号,兑换成了银票,而且,这些日子,城里的人在知府衙门口买药买疯之后,我除了令两个小伙计看店之外,然后让其他的人都撤了出来。要不然,今日那几个员外带着家丁找上门来,非把咱们给撕了不可。”
说罢,朱冲昂首,仰天大声道:“柳青,你断了老子的财路,你害得我们父子东躲西藏,无家可归,差点命丧众人之手,柳青啊柳青,我要与你新账旧账一块算,柳青,我和你不共戴天,柳青,我和你没完”
这时,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和尚身后背着一捆翠竹从朱冲他们面前走过,见朱冲表情狰狞,指天为誓,要与柳青没完。大和尚便卸下身后的翠竹,双手一揖,问道:“这位施主,敢问你所说的柳青可是苏州城中云裳馆的掌柜,柳青。”
见来人突然有此发问,朱冲尚在思虑眼前的这个大和尚究竟与柳青是何关系,为何突然有此发问之时,他那沉不住气的儿子朱勉说道:“不是他,还能是谁。这小子忒不是东西。简直混蛋一个,我们饶不”
朱勉的话尚未说完,大和尚已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他老爹朱冲的脸上,将他老爹的思绪抽了个粉碎,抽了成满眼星光闪烁。
“敢打我家老爷,你哎哟。”高官家见自家老爷被对方一巴掌打翻在地,一边喝斥眼前的大和尚,一边挥手便打,一拳朝大和尚的面门打来。
那大和尚长得虎背雄腰,站在那里如一尊铁塔一般,高杆儿那使出吃奶之力打出的一拳,打在对方后背之上时,只觉一拳打在了一个青石柱子上一般,攥紧的拳头各个关节卡卡作响,有种粉碎性骨折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