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东京汴梁,朝廷机枢重地政事堂中,尚书右丞何庆中拿着一本奏折说道:“这个赵庭之不愧为外放京官之楷模,做事果然沉着干练,颇俱章法。前些日子,两浙路刚刚上奏朝廷,说江浙之地瘟疫盛行,且有大规模蔓延之势,这其中,苏州疫情犹为严重。没想到赵庭之刚从京城返回苏州不到二十日的时间,竟然上奏折说苏州全境的疫情全都消除了。而且,附近的扬州,杭州等地还派人到他那里学治瘟疫的法子呢。”
“哦?快把奏折拿过来,让本官一阅。”听说苏州的疫情控制住了,左相韩忠彦十分高兴,要何庆中把奏折给他,他要了解详情。
政事堂是大宋王朝宰相们办公议事的地方,也称都堂。
太祖建立大宋之后,对原隋堂留传下来的三省六部制略加改动,将中书省与门下省合并,宰相称中书门下平章事,亦称宰执。三省在名义上始终存在,但其实已经混同为一省。同时,为了削弱相权,设立枢密院和三司,一个管兵,一个管钱。形成了独特的政军财分管的格局。
元丰改制之后,设尚书左仆射和尚书右仆射代行宰相职权,尚书左仆射一般被人敬称为左相,尚书右仆射则被敬称为右相。另设门下侍郎,尚书左丞,中书侍郎和尚书右丞四个官职,为副宰相,辅佐宰相处理政务。
韩忠彦拿着赵庭之的奏折细读一番后,高兴地说道:“好,前些日子,咱们几位同僚还为赈灾治瘟疫的事大伤脑筋呢。要赈灾就得拨救灾银子,可户部的那点儿家底,着实少得可怜。还有,本官还打算向官家请旨,从太医院调几名医术高超的太医过来,然后同朝廷选派的赈灾使一同赴江浙,帮着一起防治瘟疫,共度难关。不料,这个赵庭之没向朝廷要任何的东西,提任何的困难,竟然自己想法子就将疫情给控制住了。各位请看,他在奏折上说他们苏州府弄到了治瘟疫的奇方,制出了治瘟疫的神药,以官府的名义往外卖,药价低药效好。对那些赤贫户,则由府库出银,代其垫付药资,待日后慢慢偿还。这样一来,全苏州所有的病人全都用上了治瘟疫的神药。他们还在每一口水井当中洒上了防治瘟疫的神药。各个县,各个村镇都派了官差,将得了瘟疫的牲畜全部捕杀,掩埋,掩埋之地洒生石灰,还要在上面燃起大火,绝不让瘟疫蔓延。”
韩忠彦接着击节赞赏道:“这个赵庭之,年轻有为,颇有贤达风范,应当予以褒奖。我建议,应当授赵庭之模范知府的称号,通令全国,以赵庭之为楷模。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好,这个提义好,赵庭之能控往瘟疫,那可真是救一方百姓于水火之中啊。这样的好官,当然值得嘉奖。”何庆中随声附和道。
“且慢!”只见右相曾布起身说道:“诸公。瘟疫自古以来就无有效的根治之法,纵然华佗再世,扁鹊再生,遇到瘟疫,恐怕也会束手无策。各位大人可曾记得,半月之前,在户部商议挖太湖石的赵庭之得知苏州瘟疫盛行的消息之后,那可是大惊失色啊,他第二日就急匆匆地赶回苏州去了。一路舟车劳顿咱先不说,他何以在短短的十几日之内,就将这么棘手的事处理得这么完美这么从容。难道说他一回到苏州,就得到了治瘟疫的奇方还有神药?这说来也太神奇了吧,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看,赵庭之奏折之中所写内容多年有诈,韩大人,你我身为宰执,为百官之首。对待赵庭之的奏折一定要格外慎重,在没有弄明白真相之前,绝不可轻信,更不可轻易禀奏官家,以觉落个察事不明,形同欺君的罪过。”
见曾布如此说,韩忠彦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曾相,此话严重了吧。如果赵庭之所奏之事不实,那不是明目张胆地欺君吗?我料他断不至于如此糊涂,会做出这种自毀前程之事。”
曾布摇了摇头,依旧态度笃定地说道:“如何不会?如何不敢?天下沽名钓誉之人多矣,多他一个赵庭之,自然也不用过于大惊小怪。”
“你”见对方不阴不阳的样子,韩忠彦暗道:“好啊,就因为赵庭之是本官荐出去的,现在,我刚说了句要嘉奖他,你就同我摆起了擂台。朝廷表彰了赵庭之,老夫的脸上自然有光。你这哪里是针对赵庭之,分明是冲老夫而来嘛。”
韩忠彦毕竟久经宦海,官场之中尔虞我诈之事见得多了,不由得呵呵一笑道:“瘟疫之事不是小事,是与千家万户有关,性命攸关的大事,老夫敢断言,赵庭之在这件事上绝对不敢胡闹,儿戏了事。所以,曾相多虑了。”
曾布依旧摇头说道:“耳听为虚,跟见为实,朝廷还是派员下去察访一番,然后据实回奏,我等心中也就有了底,到时,再论功行赏也不迟嘛。这样,朝廷原本不是打算派钦差赴江浙赈灾吗?不如改派钦差差事,由赈灾改为按察,察访赵庭之所奏是否属实。我看,就让御史龚夫担任钦差,前往苏州察访吧。”
“什么?派御史去?无凭无据,只凭臆想,就要派御史去吗?这样做未免小题大作了吧。救灾是户部的事,应当户部派员,一边赈灾顺道可察访一下灾情,看看赵庭之所奏是否属实。”听说曾夫想派御史前去,韩忠彦当即反对,心道:御史台和你曾相一向交厚,若派御史去,纵然没什么事恐怕也能旁敲侧击地找出些事端来。还是让户部派人前去,才能处事公道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