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也是死一般的沉默，到家后，天空昏暗了几分，明明刚过正午，街上便已经亮起了路灯。

下了车，庄祁梦走向那老旧的小区，司机在他身后高声呼喊：“会有希望的！”

庄祁梦呆愣了一下，没有回应，而后继续迈步。

两年无人居住的房子，时间封印了这个狭小的空间，也在每一处留下了时光的尘埃。

客厅的墙上有一张只剩一半的全家福，那是姐姐剪掉的，说：“以后这个家只有你和我。”

她用瘦小的肩膀倔强地扛起了责任，退了学，把剩下的绝大部分钱留给了庄祁梦，自己买了一张车票，不知去了何处。数年一归，却月月有足额的钱寄给庄祁梦维持学习生活，且从来不提及自己在外的任何情况。

姐姐在他的印象里很多变，每次再见都有巨大的变化，变得更高，变得更漂亮，气质也变得更加凌冽，唯独那份温柔，始终如一。

“轰！”

闪电过后，是一声惊雷。

窗户碎了，窗台上，多了一个人影。

“把黄金眼交出来！”

庄祁梦不知所云，但知道来者不善，心里没有一点忐忑。

“跟我来，我拿给你。”

对方手按在腰间，紧跟而上。

庄祁梦在拐角处进入厨房，从熟悉的位置迅速取下生锈的菜刀，迅猛地扑向这个陌生人。

“轰！”

又是一声雷鸣，掩盖了枪响。

菜刀砍中陌生人肩膀，而庄祁梦胸口中弹。

鲜血汩汩涌出，他死死盯着蒙面的陌生人，心中没有半分恐惧，只是有些许遗憾。

或许他可以不用这么软弱，或许可以做出一些选择，人生或许可以不必如此悲凉。

胸口传来烧灼感，金色的光芒从胸前的玉制菩萨吊坠中透出。那是父母唯一留下的东西，本来是给姐姐的，但姐姐临走前将它留在了庄祁梦的枕头旁，还有一张写着清秀行书的字条：随身戴着，永远都别摘下来。

陌生人不顾肩膀的疼痛，伸手要去拿那枚吊坠。

吊坠自行浮起，剧烈颤动，金色光芒大作下，轰然崩碎，爆炸的冲击波击飞了陌生人，光芒的中心，一颗黄金之眼紧紧地盯着庄祁梦。

庄祁梦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只是嘲弄地咧嘴笑了笑，随后便咽了气。

暗如黑夜的天空，总算是下起了雨，一瞬间便仿佛天河坠落。

那倾盆大雨下了许久，许久……

或许是一天，又或许是两天。

当雨终于停了，青山城便只留下了腐朽的遗迹，没有任何人在这场雨中幸存，他们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只有这钢筋混凝土铸就的城市留下了骸骨。

很多年以后，庄祁梦看到一群身穿异样防护服的人，携带着各种仪器，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街道上。他蹲坐在高楼残迹的顶端，静静地看着他们。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死亡和重生感到困惑，因为眼前的这一幕，他再熟悉不过。

远处席卷而来的黑色沙暴很快席卷了这个城市废墟，那些身穿防护服的人在充斥着哭泣和哀鸣的沙暴中化作了飞灰，庄祁梦也接受了自己被侵蚀殆尽的命运，面无表情地在万虫啃食般的痛苦中迎来终结。

这是自从他戴上那枚吊坠后，便一直折磨着他的噩梦。

每次梦醒，他都会变成将死之人的状态，而后快速恢复。

只是这一次，或许不会再醒来，也不会再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