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之微微抬起眼皮,躬身向刘义隆行礼,声音平缓而有力:“陛下,当日乐安王曾表达过封东莱的愿望,然而那时东莱一片荒芜,确实难以承载王者的期许。可如今时过境迁,东莱已非往日模样。陛下何不顺水推舟,成全兄长多年的心愿?这必将成为一段流传千古的美谈。”
这番话让刘义隆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应。徐羡之的言辞犀利却又合情合理,让人难以反驳。
就在这关键时刻,徐羡之和傅亮身后传来一声洪亮的话语:“乐安王初定乐安民堡,民心未稳,正需他的威望来安抚地方。此时迁建,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约四十的英俊男子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他相貌堂堂,气质非凡,正是侍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江州刺史王弘。王弘出身于名门望族琅琊王氏,是追随刘裕的开国功臣之一。他在文官中的威望仅次于几位顾命大臣,即使是谢晦也要礼让他三分。
刘义隆闻言大喜过望,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他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王弘会站出来支持自己。而徐羡之则眉头紧锁,显然对王弘的突然出现感到不满和意外。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而谢晦则从右侧的班列中阔步而出,声音洪亮地反驳道:“休员公,此言差矣!”
王弘闻言,不禁冷笑一声,目光中透露出几分讥讽:“哦?宣明,你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谢晦毫无畏惧,朗声道:“乐安王长久以来并不涉足政事,他突然间安定乐安地方的传言本就令人起疑。再者,他尚未开府,本就无需也无权过问地方事务。乐安王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能因此失了朝廷的规矩。”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打在人们的心上。
谢晦此人精于谋断,即使在刘裕在世时,也颇受忌惮。
但刘裕临终前,为了交好士族,还是将重任托付给了这位年纪轻轻的谢晦。不过,他也曾私下交代过刘义符,要小心谢晦可能引发的祸事。在当面辩论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王弘正要开口争辩,却见他身后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年约四十,长相竟与王弘有几分相似。他便是侍中、散骑常侍王华,同样出身于琅琊王氏,是王弘的族弟。他与刘义隆曾在荆州共事,是铁板一块的帝党。
谢晦见状,心中不悦。他暗想:王华这是真把王弘拉进这场争斗了!但表面上,他仍保持着冷静。
只听王华朗声道:“乐安王既为大宋亲王,保一方平安又有何不可?他收服两处民堡、击退山贼的功绩,有青州刺史萧思话的奏书为证,何来存疑之说?只怕是有人见不得皇室兴旺吧!”他的言辞犀利,直指谢晦的痛处。
这一句话出口,顿时让谢晦气得脸色铁青!
王华的背景深厚,与他直接冲突显然是不明智的,这不仅会适得其反,还可能引起中间派的不满和反感。因此,尽管心中不满,谢晦也不得不暂时忍耐。
“子陵公,请稍安勿躁……”徐羡之看出了场面的紧张,再次出面缓和气氛。
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老臣以为,乐安王或许确实有所建树,但他对富贵逍遥的向往也是众所周知的。依老臣之见,不妨给他一月的时间来安顿局势,之后将民权移交给郡守。此后他便可前往东莱,享受他的逍遥生活。如此既能成全他的愿望,又能确保地方的稳定,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