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一处山道中,副山长黎崇远背着一个大箩筐,慢慢往回走着。
身后的箩筐里,装着一筐新摘下来的菜。
背得有些微微气喘的他,暗自想着,赶紧让这帮臭小子们熟悉起来,就能以实践的名义帮着书院干农活了!
每届书院弟子都可以享受的“福利”,可不能少了他们。
到时候自己和教习们也都可以轻松不少,不用天天忙活了。
说起来,那个商慎之,还真不错。
起初以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捐生,后来发现还多有巧思,昨晚那么一聊,从心性到见识,真的都是上上之选,比起那些世家大族的所谓接班人半点不逊色。
若是好生培养,他未来能有所成就,那自己这个为了给书院解难的捐生政策,就不算是全无亮点啊。
而且,这商慎之完全是有条件的。
别看他现在好像又是商贾之子又是捐生,好像啥也不行。
但若是能通过书院考个功名,洗去身上的商贾身份,立马就不同了。
就他那张脸,几个富家千金看了不迷糊?
娶个好岳父,哦不,好妻子,有个好岳父,在加上那般心性本事,这不妥妥的从前途无亮变成前途无量?
想到这儿,他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没走出多远,山道上就响起几声焦急的呼喊。
“山长!山长!”
很快,一个教习就飞奔而来,冲到黎崇远面前,喘了两口气,“出......出事了!”
“跟你说了,叫副山长!”黎崇远神色平静,淡然开口,“这书院里面能出什么事?”
教习喘匀了气,飞快道:“黎山长,方才教舍里面,有两个学子又赌斗起来了!”
黎崇远不以为意,“这不挺好吗?说明昨夜咱们的鼓舞有效果,这个风气渐渐起来了嘛!”
他看着面前的教习,“你看你,当初也是经历过二十年前书院里鸡飞狗跳的热闹景象的,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教习一跺脚,“不是那样,这两个学子不是道理之争,而是说谁输了谁就自己申请退学,退出书院!”
“什么?”
黎崇远面色一变,“这是能拿来赌的吗?两个狗东西,把书院当什么了?路边的茅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他看着教习,神色也变得严厉起来,“他们赌的什么?为什么赌?”
“赌的是围棋。说是昨夜弘农马氏的马福瑞因为挑衅商慎之,而被赵王世子不喜,只好自己退出了书院。今日弘农易氏的易长空,便以弘农四姓同气连枝为由,向商慎之发出赌约,谁输了谁就离开书院,显然是想替马福瑞报仇。”
黎崇远闻言瞪大了双眼,“你是说是商慎之和易长空赌?赌的还是围棋?”
教习点了点头。
黎崇远猛地解下背篓,将它直接扔给了对面的教习。
教习堪堪抱住背篓,看着飞奔而走的副山长,默默捡起了掉出来的萝卜,忧虑地送去食堂。
在山道上跑着,黎崇远的面色在因为气喘而带来的痛苦之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这商慎之,刚夸完你,你就闯这么大的事儿!
弘农易氏,那是出了名的奕术世家,近几十年,更是出过棋待诏的。
你区区一个边郡少年,哪儿来的胆子跟他赌啊!
还输了就退出书院,你不知道你花了足足五万两银子才进来的吗?
单说是钱也就罢了,这是你的前途啊!
你好不容易才在书院站住了脚,怎么就出这些昏招呢!
带着满心的腹诽,他跑到书院的主台阶上,看了一眼高处的山长楼,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过去。
什么事情都找老师,自己这个副山长也当得太没用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