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据元鸣的长期仔细观察,风信子和风豹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体内蕴藏有惊天动地的力量,更不用说如何去运用它了!
这也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这几日,气温渐渐趋于凉爽。空气中,似乎也渐渐有了一点秋天的味道。
信子的作息,一如往常的精准。她早晨起床后将满头长发随手一挽,扯了一根棉巾就径自往屋后的温泉池子里洗浴去了。
屋后有一湾温泉汩汩,溪声潺潺,水气氤氲,热雾弥漫,望之如同人间仙境一般。信子将宽大的棉袍褪下,叠好,放置在岸边,然后迈步就往池子里走去。
这处温泉池子方圆约有亩许,成漏斗形状,池子中央颇深,但沿岸却有一圈一圈逐级下探的天然石阶。信子迈入温泉池中后,弯腰蹲下,坐在岸边浅水处的石阶上,将全身都浸泡在有淡淡硫磺味道的温泉水里,整个人只露出了头颈。
她仰起脖子,檀口微张,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呻吟,十分舒爽。风信子的体质殊异,体温终年低于常人,所以她每天都要在温泉水里浸泡上一阵才能过瘾。
池水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温热的泉水犹如情人的双手,轻柔地抚摸在她腴滑的身体上,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贪婪且热烈。
温泉水滑洗凝脂。
常年的温泉洗浴对肌肤的养护好处自是不言而喻。雾气中,信子白皙腴滑的身体仿佛由里往外散发着光芒,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无瑕。
但事实上,完美无瑕的事物是不存在的。
就在信子将长发扎起而露出的白皙后颈处,赫然有一枚铜钱大小的梅红胎记,上面依稀画有繁复的纹路,如同一枚玄奥的符箓。
如果元鸣恰好能够在此,他肯定就会一眼辨认出,“胎记”正是一枚用上古“复文”画就的符箓。
这种笔画怪异,纹路复杂的文字为太平道镇教经典《太平经》所独门刊载,称作“复文”。
“复文”共有一千五百四十多个,多数已经失传,但据说以“复文”书写的符箓威力巨大,莫可匹敌。
另外,在元鸣得自张士禺的《术论》中,也记载了几种以“复文”画符的方法。总而言之,现在的修行界中,凡是需要以“复文”画就的符箓,统统都是上古时候所遗留下来符箓,没有任何例外。
信子洗浴完毕,依旧在池边的草地上采摘野花,然后回来照顾元鸣进食,彼此眼神对视,默默无语。
等到了傍晚,风豹又呼哧呼哧地闯了进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光带来了温泉池底的青泥,而且,竟然还带来了一坛子酒。
“信子,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风豹瓮声瓮气地问道。
信子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睛,歪着头,不解地望着风豹。
“嘿嘿,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没心没肺,什么都记不住!你只知道对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相公真心实意地好!喂,说你呢,臭小子!看什么看?瞧你这副熊样,跟碰见了大虫的野猪一样,就知道躺倒装死!”
瞧见风豹拿言语挤兑元鸣,信子不愿意了,转过头来不理风豹。
元鸣内心倒无所谓,风豹这家伙整日里潜入温泉池子底部为他捞取青泥治病疗伤,如此辛苦又脏累的活儿一干就是几年,难道还不允许人家来抱怨几句?
看到信子不愿意了,风豹立马就软了下来,赔笑道:“你虽然记性不好,但做哥哥的却记得清楚。信子,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
十八年前的今天,风豹进山打猎时,不慎遇险,跌进了一处隐蔽的断崖里。后来他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他饥寒交迫,在身体有伤的情况之下,遇见了独自一人的信子。
信子照顾了他好几天,他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风豹看信子孤身一人在山野里生活,又不会说话,便把他带回了村寨。
这些年来,信子的智力也从一无所知的幼童状态慢慢地成长起来。由始至终,风豹都是把信子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疼爱得很。
如今,信子终于长大成人,也嫁为人妻。
她的相公尽管来历不明,且身体受了重伤,但不管怎么说,他终于还是清醒了过来,风豹在心中由衷地替信子感到高兴。
“端午节的时候,阿公还喝剩了一大坛子雄黄酒。嘿嘿,今晚上你就陪哥哥好好喝一顿。”
山里多蚊虫蛇鼠。
每当端午时节,天气转暖,蚊虫出没开始增多的时候,山里的人都要饮一点雄黄酒。雄黄性子热辣,可以驱蚊虫,避蛇鼠。
信子去厨房里切了一点肉干,盐渍了两把青菜,两人便开始吃喝起来。
风豹的酒量甚好,单手端起一大碗酒,半仰脖子,咕嘟一声,如驴饮水,瞬间就倒入了喉咙。信子则喝得很少,小口慢咽而已。
酒已过六巡,桌子上的菜依然却只有两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