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老邪(1 / 2)我看到我自己的出生首页

这个“不脱裤子”的故事很精彩。

王阳明的思想我不太喜欢,但是他用一条不能脱下的裤子,证明人类的良知,倒是蛮有意思的。还有他在剿匪上表现出来的军事才能,也是让人钦佩的。

明朝时期的南赣除了偏远外,还是一个让人谈虎色变的地方。在与邻省接壤的崇山峻岭中,有大量土匪占山为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专门与当地的官府作对。这些土匪不但人多势众,而且作战勇猛,消息灵通,每次官兵出击,不是扑空就是中了埋伏,很少能够凯旋而归的。

土匪怎么知道官兵的行动?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有卧底,在官府中有土匪的卧底。王守仁决定解决这些人。不久之后,他突然发布命令,表示最近要集中兵力剿灭土匪。然后就按兵不动,大家忐忑不安地等了很久,也没有得到作战的命令。

这是王守仁的计谋,他先放出消息,然后派人盯住衙门里的各级官吏,发现去通风报信的就记下来,回来后秘密逮捕。但他最高明的地方在于,这些人他一个也不杀,而是晓之以理,搞清楚他们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员,聊几句诸如“希望你的父母、子女保重身体,我们会经常去探望”之类的威胁性话语。软硬兼施之下,这些人反倒成了官府的卧底。这下子土匪们就抓瞎了,一股一股的土匪因此被一网打尽。

王阳明从来不按常规出牌,不仅剿平了闽粤湘赣四省边境多年扰民的顽寇,还平定了宁王之叛乱,征服了广西土酋,开拓南疆,绥靖边陲。

但是,此刻我突然想起明朝的另一个人来,朱元璋。

朱元璋发明了一种专门对待士大夫的刑罚,叫“廷杖”。什么叫廷杖?就是打屁股。他打屁股,有两个特点:一是在朝堂之上,当众打;二是脱下裤子,光腚打。为什么不在专门行刑的地方打,而要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打?哪里不能打,一定要打屁股?打屁股为什么一定要脱了裤子?其实,他要打的,不是“士大夫”,而是“士大夫”这个称谓前面的“士”字,他需要“大夫”为之役使,但不能容忍“士”的精神存在。因为“士”,从孔孟以来,乃是“志于道”,不是做皇帝的家奴。

他要杀杀孔孟之道的精神,你不是宣称“士可杀不可辱”吗?我就要折辱你们的士气,打掉你们的良知,剥夺你们的廉耻。“士”打掉了,剩下的,是俯首帖耳的“大夫”,“道”没有了,那种精神没有,脊梁骨没有了,就好役使了。

王阳明碰到的盗贼,认为裤子是不能脱的,那是最后的“良知”。而士大夫们碰到的朱元璋,却认为裤子是一定要脱的,在皇权面前什么都不是。

几百年以后,河西村出了一个农民,叫老邪。老邪也姓邹,往上数八辈子和贱丑一样,都是这个村的地道农民。至于他的祖上有没有作恶,没人谈起过,我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的事,可不能乱写。

老邪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有时候可以看完半张报纸,这可了不得。

他的老婆叫“羊鼓”。“羊鼓”其实是丰市方言,意思是“公羊”。

“村里人都不傻的,听听这起的名字。”云水说。

我在村里的时候,知道老邪当了村里的头头,积极到充满邪恶,闹得全村人不得安宁,还自以为厉害,了不得。

比如,不管谁,除了他很亲近的堂弟或忠心耿耿跟着他的走狗,只要他看不顺眼的,就戴上一顶帽子,双手绑起来,前面一个人牵着,后面一个人拿有刺的荆条抽打,冬天只许穿衬衣,夏天得裹上棉衣,至于是不是冻僵了或者流汗到虚脱,那和他可没关系。开始的时候是走的,然后就要人趴下在地上用四肢爬,牵的人还必须用力拉,因为当人趴下爬的时候,是怎么也没有走的快,老邪就在后面用脚踢,骂骂咧咧的催爬快点,拉的人自然用力拉。村里人都不忍卒睹,躲在家里不肯出来,那也是不行的,从双井,经冬山,再到河西,山头底和杨家,每到一个小村落,就要把人都叫过来围观,然后就“打板子”。

老邪识字,读到过朱元璋发明的“廷杖”,他觉得挺好,很过瘾。

于是,到了一个开阔地,村民们迫于淫威,不得不出来观看。他就开始组织“打板子”,就是“打屁股”。文明的时候,是隔了裤子打,老邪不高兴的时候,那就是脱了裤子打。跟朱元璋一样,当众打。就这样,培养了两三个专业的打手。而且更有发展,朱元璋是专门的打手打的,老邪不,老邪是要父亲打儿子,儿子打父亲,丈夫打老婆,老婆打丈夫,他觉得这样才过瘾。这样折腾以后,第二天还得出工。

“真是残忍无耻啊!”说起来,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邹秉琛就是这样被他们折磨后,打死的。

邹秉琛是邹贱丑的堂兄,但大了二十来岁。那一年不知什么事,邹秉琛得罪了老邪。这下灾难就来了,被抓起来戴帽子,正是冬天,还下着雪呢,地上结着冰,走路都是滑的。邹秉琛还是被强迫脱了棉衣,绑着手,在地上走走爬爬,学狗叫,已经冻得不成人形了,还要当众“打板子”。

更可恶的是,逼着邹秉琛的儿子来打。

大家都来求情:“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的。”

越求情,老邪越来劲,面目越狰狞,更加肆无忌惮的说:“今天谁求情也没用,今天就是要整死他。整不死就打死。”

那天天气特别寒冷,凛冽的北风呼啸,雪落地即成冰,滴水也成冰,老人都在家里烤火取暖,也被逼着出来围观。

“这种恶人是怎么当上村里头头的?他怎么敢如此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当时丰市有个L-D是他亲戚。”

“一个X级L-D竟敢纵容别人如此作威作福,无法无天,欺男霸女,残害忠良?难道都没有W法了吗?”

“W法当然有啊,可是被个别人一手遮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