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陵墓,新鲜的空气才唤回宁千亦的魂魄。
楚乐见她苍白着脸色,不无自责,“对不起,你先前重伤,损了元气,我不该带你来如此邪祟的地方。”
她微微笑笑,表示安好,转头发现周围的人都跪了下去。
在千亦不及反应的当儿,楚乐已经拉了她跪下。
“叩见皇上。”
天子的目光像穿过云层的鹰,俯视而下。
只是他们跪了半晌,却不得皇上免礼的旨意,只闻风动草叶,野郊吹起几片宁寂。
这时,郁惟摄走出来,他的目光隐约掠了千亦一遭,不作稍顿。
赫连元决不待郁惟摄行礼,便上前,两人在隔开众人的一处低语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赫连元决微一颔首,郁惟摄便先行离开了。
皇帝也要走,转身之际却瞥向了千亦。
“宁爱卿近来在庵中可住的惯?”他问。
千亦有些跪不住了,虚持着答,“谢皇上关怀,还好。”
“是么?”赫连元决反问。
千亦已觉得双膝发颤,眼前也似不清明,楚乐心知她的不妥,想出手搀她,却又不能。
“倒有情致游玩。”他依旧是慢慢地道。
“皇上,是臣的错,怂恿宁大人外出,”楚乐连忙禀明:“然并非——”
皇帝目光淡淡薄薄,“案子既已了结,御史中丞可早日返京了。”
楚乐未料如此,当即要求请,可话在喉间反复几次,终咽下来。
圣驾在叠叠的树丛间远去了。
*
待千亦回到浅草庵的时候,殿中砖垒瓦堆,往来忙碌,竟也热闹。
而其中锦衣簌簌、俨如观阵的,赫然是白大将军。也是他的能耐,居然能从外面找来工匠。
千亦在人群中打量,未见文老夫人。
她挽了挽衣袖,上前帮忙,刚去拿漆桶,凌空忽然飞来一截瓦片,正擦她小臂而过,利如剑刃一般,她吃痛,一下松了手。
千亦惊愕抬头,便见白少轶在不远处,看也不看她,“不相干的人,不必插手。”
臂上传来丝丝的疼,时值夏日,衣衫单薄,适才那瓦片割破衣袖,一并划伤了她。千亦就着破损的衣袖捂住伤口,问道:“我是不相干的人?”
白少轶冷哼,“圣上派下的任务,倒见你躲得极快,大半日不见踪影,自然,什么都不做,便是错了,也难怪到你头上,宁倾寻,你是巴不得与此不相干呢!”
“我没有躲……”
他沉定的声音夹杂哂笑,“大丈夫光明磊落,岂若某些文臣,舞弄心机,见不得人。”
“白少轶你够了啊!”
千亦的火气也不知怎么就来了,许是连日的累积。二人正是寸步不让,眼看就要吵起来,便见住持此时进了殿内。
“阿弥陀佛,两位大人何苦乱我佛门清净?”她向着白少轶,“白大人,贫尼感激您的善心,但片瓦遮头,风雨不蔽,小庵已经习惯。怀佛心处处皆是乐土,请不要再自作主张。”
白少轶心中气闷,却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