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见吕文生暂且不走，说他回去跟他二大爷有事商量先走呀。

吕文生见常生等不及了，于是说：“给我把身子量了，咱们相跟上一起走吧。”

李青青遂取出皮尺给吕文生量起来，常生把尺寸记在本子上，又在纸条上写上编号、姓名。当李青青用别针往布料上别纸条的时候，常生和吕文生跟杨金娥打过招呼，就相跟上离开了李青青家。

他俩出了院门后，吕文生吹着口哨向西走了，常生与吕文生反向，疾步回到他家。

常有才回来的有点迟了，因常生不在家吃饭，故只熬了两碗稀粥，刚刚吃完。

常生进屋后见皮箱不在后炕了，心知他二大爷已经放在了柜里：“二大爷，你说皮箱就放在咱们家好，还是放在我刘明婶那厢好？”

常有才有点疑惑地问常生：“为甚还往你刘明婶那厢放？咱们村的运动甚音信也没有了，放在咱们家里怕甚呢？”

“镇里的运动越搞越大。二大爷你说咱们村里是不是就是个这样了，不往大搞了？”常生说出了他心底的担忧。

“人们都说没事了，我看也就是个这样了，没劲气了，”常有才十分肯定地说。

常生于是说：“那就不要往我刘明婶那厢放了，省得麻烦人家。”

“二大爷倒放在柜里了。我看了，锁子动也没动，可给保管好了。皮箱放在咱们家的柜里，二大爷的心就掉在肚里了。皮箱不在眼跟前，一想起来，心里头就圪浅浅（形容心里不踏实）的，”常有才也说出了他的心底话。

“运动不往大搞，我的心里也踏实了。我原先就怕把皮箱里的书叫搜上走了呢，”常生高兴地说。

“皮箱叫搜上走了，二大爷活也不活了，”常有才对皮箱的重视程度比常生大得多，只是他重视皮箱不是因为书，而是因为里面的“宝”。

常生以为他二大爷看重皮箱的原因跟他一样，于是没再说皮箱，于是问道：“二大爷，队里的糖菜多会儿能削完？”

“今儿个就削完了。黑将来赶了一阵儿工，不是就收工收得迟了，”常有才说。

“削完糖菜队里有营生没了？”常生不懂农活儿，故如此问他二大爷。

“庄户人的营生多会儿也有呢，冬天倒是少点儿。”

“冬天有甚营生呢？”

“过去主要是积肥，这两年添了个修坝修渠。张队长说今年冬天打大井呀。人们除了做队里的营生，大多数还得打烧火柴。”

“打烧火柴，就是搂柴吧？”

“搂柴，拾粪，扫树叶子。”

“我二牛叔跟我耍的那几天，叫我冬天和他相跟上搂柴呢，我帮我刘明婶做衣裳，怕是搂不成了。”

“咱们家的烧火柴够用，用不着搂柴。树梢子可多呢，房上也有，房里也有。二大爷今年把门前圐圙里的树全捅了一遍，可没少捅下。就火（点燃火）的胡麻柴也管够用。二大爷明儿前晌到大场面做上半天营生，后晌在家劈片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