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阴沉,好像老天爷也同情秋生的不幸。空气中弥漫着炮竹火药的味道,时不时有哭泣之声从秋生家传出。
自昨日以来,秋生家的氛围便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炮竹声此起彼伏,唢呐的哀婉旋律穿透人心,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脆弱与人世间的无常。在这个小村庄里,有一句俗语:“人死众人悲,不请自上门。”每当这样的声音响起,邻里乡亲们便会自发地前来吊唁,晚辈跪地磕头,平辈和长辈鞠躬示哀,共同参与这场生命的告别仪式。
这日,丧事愈发隆重,按照祖辈的传统,这一天被称为“大夜”,意味着逝者将迎来最后的告别。傍晚时分,丧礼达到了高潮,远方的亲人们纷纷组队赶回,他们的到来伴随着纷飞的纸钱和震耳欲聋的炮竹声。有的家庭条件优越,带来了自己的乐队——“打匠”,他们的演奏使得整个队伍显得更加庄重而富有气势。到达灵堂后,这些“打匠”们甚至会与驻守在灵堂的“乐师”们展开一场技艺的较量,比拼谁的演奏更加响亮,谁的队伍更流畅,谁的肺活量更加惊人,这个过程是很多亲友乐见的,因为它能驱散很多悲哀的气氛。“乐师”们如果发现效果良好,有的唢呐手甚至会一展其才华,如吹上一曲《纤夫的爱》,如果主人家或者都管识趣,气氛将在这里达到最高潮;有时候,都管见主人家脸色不对,便会“拨乱反正”,假意指责唢呐手不讲规矩,“乐师”们便赶紧再次吹响哀乐,以息事宁人。那些经济条件一般的家庭,则会送上花圈和挽幛,虽然简朴却也充满了对死者的无限深情。整个场面热闹非凡,真可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挽幛飘飘,人山人海,此时围观的人们也达到了情绪的高潮。
在这样的氛围中,作为村里的资深专家,爷爷自然也不会置身事外。而且,作为一位身怀秘术的“高人”,爷爷对于所谓的阴气并不畏惧,相反,那些“脏东西”反而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爷爷带着嘎子来到秋生家,此时这里已经人声鼎沸,灵堂内外人来人往,爷爷与每一位熟悉的乡亲亲切地打着招呼。嘎子也忙不迭地向各位长辈问好,“二爷、三伯、小爷、大爷……”他的嘴巴几乎停不下来,很多社恐就是经历这种场景太多形成的。
此刻,覃伯是丧事的重要一色,只见他头戴玄藏法师帽,立于场地中央,死者的孝子贤孙们在覃伯的指导下,围绕着他进行着一种特殊的仪式。覃伯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此刻却变得庄重肃穆,宛如一位得道高僧。
嘎子注意到门口有几个孩子在捡拾未爆炸的炮竹,其中包括恺娃、润子和郑德叔的儿子小明哥。“嘎子,你怎么才来?我们都捡了好多炮竹了,这得剥出来多少火药啊,我们的‘红衣大炮’马上就要搞定了!”恺娃兴奋地向嘎子喊道。他们捡拾的炮竹都是因为引线问题未能成功引爆的哑炮。
“爸爸不让我来,秋生叔的爸爸刚去世,你们小心点,别让刘二爷的鬼魂吃了你们。”嘎子大声回应,却没想到刘公大爷就在他身后,嘎子的话被听得一清二楚。平日里性格温和的刘大爷此刻脸色铁青,瞪了嘎子一眼,因为他是刘二爷的亲哥哥。嘎子吓了一跳,赶紧向小伙伴们示意,然后躲进了一个人较少的靠里的房间,手里不忘抓着爷爷的手。
进入房间后,嘎子看到里面堆满了层层叠叠的花圈,角落里放着一个石磨,上面用绳子拴着一只大黑猫。“爷爷,大爷家的大黑猫为什么被拴在这里了?”嘎子好奇地问。
“这是为了防止你刘二爷突然从棺材里跳出来,有大黑猫守在这里,就能防止意外发生。”爷爷脸上带着笑,故作神秘地解释道。
“爷爷,您又在开玩笑了,我从没听说过大黑猫还有这种本事。这只猫经常被我家的大黄狗追得到处跑,爬树倒是挺厉害的。”嘎子不以为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