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没了生的渴望，落水的那一刻丝毫没有挣扎，任水流将自己淹没，不知会去向何方。城主大约还不知道她已经会游水了，这是她昏迷前最后思考的一件事。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将小时候的零散记忆全都串联了起来。

皇上每三个月就会陪皇后回松城小住三日，这是刘璃最开心的时光，跟着松城与她一般大的孩子漫山遍野地跑，谁欺负了她，她就去找白蔹和子苓，他们俩总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

这日，皇上在文彰殿批阅奏折，阿璃央求着要给父皇的脸上画乌龟，王忠信走进来，笑着说道：

“整个大尧就属玉烁公主最厉害，公主能治得了皇上，却没人能治得了公主。”

皇上笑笑，“其实不然，我看你家锦儿就能治得了她，太傅告假的这段时间，把阿璃送到你府上，让锦儿给她当老师。”

刘璃想到王程锦阴着一张脸狠狠地将她拒之门外，无奈又委屈地“啊”了一声，撒娇求饶也没动摇皇上的想法，只好乖乖地随王忠信回了家。

刘璃满肚子怨气，在看到程白苏为她准备的一桌美食后，统统忘记了。

她吃得好开心，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唯有王程锦一言不发，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刘璃也不理他，自顾自地享受着，每次与王程锦对视的时候，都要回他一个自认为很凶很凶的眼神。

王程锦让她读书，她就摇头晃脑地过口不过心，让她练武，她就在府里到处跑，直到王程锦找到她。

一天早上，刘璃躲到树丛里，睡着了。醒来时，一条蛇正盯着她，她吓得哇哇大哭。王程锦循着哭声找过来，刘璃见了他立马紧紧抱住，还在他耳旁声声哭诉：

“锦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找到我，小蛇差点就要咬我了，哇哇哇……”

王程锦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抚摸着她的头发，安静地陪着她，直到她停止哭泣，然后像往常一样将她背回书房，阿璃在他的背上觉得好安心。

“锦哥哥，我不管躲到哪里，你都能找到吗？”阿璃用稚嫩的声音问着。

王程锦笑了笑，“这是我家我自然找得到，别处就不好说了。”

阿璃撅起嘴，有些失望，没再说话。

快乐时短，痛苦时长，刀光剑影的那一晚又闪现出来。皇后在厮杀的人群中拼出一条血路，带着阿璃跑到逸池园。

“躲在水里，千万别出声，我已放出讯息，让你师叔来救你了。”

“我不想与娘亲分开。”阿璃哭着说道。

皇后留下眼泪，将阿璃按进水里，头也不回地冲进哀嚎的人群中。

刘璃在水里呆了好久好久，直到失去意识。爹爹、娘亲、白蔹、子苓都在朝她招手，她拼命地向他们跑去，可是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着急地流眼泪。

“姑娘，醒醒……”刘璃突然感觉有人在拍打她的脸，她吐出几口水，艰难地睁开眼，雪地反射的光线太过强烈，像无数把刀子在凌迟她的双眼。

王程锦日夜兼程，换了几匹马，第三天终于赶到了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