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明喜的声音,实在听不出什么温情的感觉来,说到中间还停顿了一下,像不耐烦了又不得不敷衍似的。
可是他的手在干什么?
禄红控制不住的合上眼,蜷缩成一团,依旧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隔着被子顺了顺她的背。
禄红觉得自己上辈子或许是只狗,居然很喜欢被摸脑袋,也喜欢被顺背,会舒服的有种想哭的感觉,且希望他别停。
多古怪的癖好,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毛病?
以前……
以前似乎也有的吧,小的时候去看娘亲,她就会摸她的头,每每收回手,禄红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那时候……只有怀里的银子和铜板感觉真一些,沉甸甸的,很踏实。
她抱着银子,站在一旁,等爹和娘说完话带她回家,如果那天爹爹心情好,回去的路上会从那包钱里拿出几枚铜板,给她买一点饴糖、蜜果或是椒盐花生之类的零嘴。
禄红那时候最喜欢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样是王府里的点心、饭菜,每次吃到都会觉得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大概就是这样了。
一样就是钱,有了钱就有许多好吃的。
然而现在……吃到王府里的东西,只觉得不过如此。
或许是醇亲王府的厨子不如礼亲王府的好吧。
也或许是因为获得食物的时候,没有人摸她的头?
钱在她心里,依旧是很好的东西,可她身无分文,华美的衣服下罩着一个穷的不能再穷的人。
禄红睡去,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不断穿梭。
她鬼使神差的走向一个方向,停在她一扇门前。
记忆是从此刻开始复苏的,猪肝色的门后,是她记忆深处的家。
一个还算富裕,但依旧让她活的很穷的家,且在这里,从没有人摸过她的头。
或者说,这是……
另一个她记忆里的家!
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她应该是来婡,可她觉得,自己依旧是禄红。
她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记忆和灵魂交织在一起,可有关来婡的那一部分……不太清晰。
每每回忆,都像是在窥视雾里的东西,需要走的很近,完全的沉浸到深处去探寻,才能看得清一星半点。
在睡梦中意识最薄弱的时刻,那些回忆开始浮现,可因为看的不完整,所以就像一场梦,她醒过来,就忘的一干二净,只是偶尔露出一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对此,禄红的看法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多了少了她都不嫌弃。
但如果可以,她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
也不想去窥视另一个自己的糟心回忆。
禄红转身想要离开,可那一瞬间,身后的门……开了。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
说话的是来姝,来婡的大姐。
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来峄,一个叫来岈。
来婡和来峄,是龙凤胎,长得很像,但关系和陌生人差不多。
而来岈,他是叔叔家的孩子,因为叔叔和婶子出了意外,所以到了他们家。
在这个家里,来岈喜欢独来独往,爹娘也就是爸妈总是格外在意他。
来姝和来峄关系最好。
而来婡……她活的挺尴尬的,和谁都……一般,就像是寄居在别人家的亲戚小孩,明明都是再亲不过的一家人,相处起来却总是在亲密里夹杂着一点客气礼貌和淡淡的防备疏离。
这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只能说……算她们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