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聚祥酒楼出来,慕俩和梁文慧的神色就一直很复杂。
安安从包里取了头绳,把散在肩头的头发拢起来,利落地扎得老高。然后从梁文慧的手中接过眼镜盒,取出新配的眼镜戴好。“啪嗒”一声,眼镜盒被合上,封面上“平安喜乐”四个楷体金字在车窗外不时晃过的灯影里显得有些斑驳迷离。安安抬手抚过眼镜盒角落里蜿蜒曲折的小坑洼,嘴角的笑意不甚分明。
“所以,你这算是得偿所愿?”慕俩的声音带了一丝迟疑。车窗外的风景缓缓后撤,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只留下一个个模糊的剪影。
安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在座位上,扎好的头发贴着车壁被枕在脑后。她抬起袖口,轻轻地嗅了嗅,衣襟上残留的酒香一股脑儿窜进鼻孔,顺着各种关窍很快麻痹了四肢百骸。
安安抬了眼,轻笑着呢喃:“得偿所愿?那我的愿景是什么?”
梁文慧在路口踩下了刹车,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两个,然后摇头:“慕俩,你现在问她,当然只能被她问住了。你等等哈,我一会儿把车开到暮色荼蘼,我们两个让她喝美了,就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安安就摆了手笑:“快算了,你们两个,好容易见一面,不寻思陪我睡个觉,光想着把我往声色犬马了带,啧,损友啊损友。”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沧海宾馆的门口,距离暮色荼蘼也不过百米,远远地能看到各种装扮的男女在酒吧门口相遇,然后携手进去。梁文慧饶有兴致地扫一眼后排专注往外面瞅的两个人,认真地建议道:“要不,喝两杯?听听曲子放松放松也好啊。”
安安推开车门下了车,弯腰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车内神情复杂的两人,嘴角的笑意狡黠而肆意:“我不去,你们玩好了记得回来,我打好招呼给你们留着门。”然后也不等慕俩和梁文慧回答,径自转了身迈向了沧海宾馆。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安安歪着头转身:“怎么着,你俩这是弃暗投明?”
慕俩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按了电梯。梁文慧傲娇地挤到最前面,回头朝着笑意盎然的安安道:“我是来听睡前故事的,嗯哼!”
十多年的岁月说起来也很短,三个人各自读完了大学,奔着自己想要的前程去。梁文慧在大学附近开了一个小书店,还绞尽脑汁取了个很有情怀的名字,叫“陌”,后来和一个总来蹉跎时光的语文老师在一起了,她得意地举着手机给面前的两个人看,照片上的男子眼里漆黑的墨色,与多年前的那个人如出一辙。慕俩则选择了行走,去过的地方不可计数,见过的人也各色各样。“想要我驻足的人很多,能使我甘心停下脚步的人,至今还没有。”慕俩如是说。
“安安,现在这样的生活,是你真正想要的吗?”梁文慧眼里闪过惋惜和心疼,“做一个语文老师,传道受业解惑,却始终囿于那一方窄窄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