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派旗突然发怒,把自己的湿漉漉的裤子随着裤兜里的两个手机和皮带的重量砸向花花的脸,花花遭受了袭击,反应过来后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陈派旗,陈派旗走到他身前捡起自己的裤子又穿上,也是一句话不说。他真希望他还手,这样还能继续保持状态和他打一顿。
“要走了……别说太多,抓紧点时间……”陈派旗暗暗地说。花花不明白这男人的怒火是从何而来,而表面上他只是让他“别说太多”。他本来准备或多或少地询问一下理由,结果看到了陈派旗腰身上的包扎就没有再说话。
差不多要一起走出房间的时候陈派旗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拷,他走进洗手间,提起里面的纸屑桶,环顾了洗手间,随手把纸巾,浴巾,一次性拖鞋,牙刷等等洗漱用品全部抓进纸屑桶,再把整个房间里的遥控器烟灰缸玻璃杯等等小东西一齐装在桶里面,沉甸甸地提出房间。花花看在眼里不明不白。
“怎么好像一个人都没有。”电梯下楼的时候花花说。陈派旗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说话,红树林酒店安静得出奇,连电梯的声音都没有。
一出电梯两三步后,陈派旗举着极具重量的纸屑桶朝着酒店前台方向砸去,他发出的那一下力气立刻令他面红耳赤——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满腔怒火。这一下举动做完,陈派旗腰身被包扎部位出现如同针扎的剧痛,在他自己的观念里面,此刻还能感觉到疼痛那说明这举动有着足够的理智,而不是满满的冲动。可同伴不这样觉得,瞬间变得惊慌失措。“你干什么!”
陈派旗不想说话,只想这么做了,自己心里好过一些,而这可以令自己好过一些的举动也是不久前才冒出来,导火线可能就是花花的那一句,“被时间欺骗”。陈派旗觉得自己就是在被时间欺骗。
“怎么,你不爽?”陈派旗喘息着说,随之弯下腰把双手杵在膝盖上。
“可是前台也没有人啊。”花花说。
得知此刻整个酒店甚至包括大厅前台仿佛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又是在陈派旗已经可以无视此类“不同寻常”的情景的状态下,他眼眶熏红的垂着手铐恍恍惚惚走向被他砸去诸多设备杂物的前台方向,正前台位置——一切来往房客都应该立足的位置点——他稍作停顿后挽手进去抠住前台摆置的其中一台电脑,恶狠狠地掰了出来翻过台面朝外砸在地板上,等同于翻江倒海地拉扯着前台所有的线路,随之又弯腰下去抬起脚下毁坏还不算严重的电脑举到与面同高后朝里砸向另一台电脑,由此可见,这一遭毁坏得还算是勉强达到了目的,这样子的话,陈派旗觉得他可以带领在他身后目瞪口呆的花花上车回家了。只不过在他迈出红树林酒店大门的时候碰见的一位推着破旧自行车的老妇人引起了他的惊澜过后的好奇心:老妇人好似常年生长在海边的渔妇,苍老干皱如木屑的头皮上披着块紫得发黑的破烂头布,衣衫褴褛说得勉强,都不够衣衫。破旧的丢失了链条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一个蛇皮袋里插着的是一大把蔫掉的夹竹桃,而仔细听见老妇人嘴里嘟嘟而啐的,是在叫卖着清晨的新鲜羊奶,而陈派旗一探头瞅见的真相是,蛇皮袋里没有羊奶。
花花已经缩进车里了,陈派旗上车前看了一眼海上的太阳,他一直以为现在是早上,他一直以为白鹤在不久前才离开。
沿海岸线观望过去的远处,那里还有着游曳在白色海岸线上的小小黑点。而麦象也是在他的视线里面,只是逆着光,这逆光世界无论什么时候都存在假象,不管多么美丽,他多想现在跑到麦象去见白鹤一眼告诉她不要那样去做。
“不过说真的,那天跟我一起在警察局的,不是你?”
“不是,绝对不是。”
“骗我我就杀了你,当着那混蛋的面。”
车子启程了,又要打起精神来了,所以,那夕阳的一次反光,让陈派旗最后盯了一眼后视镜,刚才那快要死掉的老妇人推着自行车进了红树林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