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潦草地停在土坡,全部人下车,十个保镖纷纷自觉围住商吾畏和莫周。
莫周摘下黄金手镯,左右各扔出一只。
猝不及防,商吾畏顺着莫周掷物方向极目搜寻,那可是实打实的黄金,莫周就这样丢出去了!可他同时听清了莫周嘴里念的话:
“四方守护,援以镇之!”
商吾畏嘴角抽了一下。
莫周不作解释,部署道:“留两个人在这儿守着,都把脸蒙上,进入作战状态。”
十个人没有迟疑,迅速分好小组,从车里拿出口罩和各种冷兵器,不得不说,他们像是夜袭的山匪。
商吾畏的嘴角又抽了一下,他忍不住用商量的语气和莫周说:“什么事情这么紧要,一定要你亲自上场?”
莫周抬眼瞧住商吾畏,说:“你没有战斗力就留在这里。”
这小眼神,轻蔑而嘲讽。
而且就商铮的势力和财力,商吾畏再活十年都不需要亲自经历这种情景。
偏偏莫周热衷于亲自处理这种突发情况。
商吾畏压下疑虑,戴上了口罩。
不知不觉,远近的犬吠都消停了,这个村子骤然阴森加剧,那些树木也突然张牙舞爪。
莫周戴好口罩,想了想,从斗篷里面掏出一把红绳,递给最近的保镖,说:“每人绑一根红绳在手腕。”
保镖接过红绳,然后去和同事分。
莫周又掏出一根红绳,看向商吾畏,商吾畏眼巴巴的,试探性地朝她伸出右手;她也不含糊,将红绳在商吾畏手腕缠了两圈,最后打了个死结。
出奇低温,露天待了这么点时间,各人头发、睫毛居然结了雾凇,拎着手电筒往前走,越走是越冷,寒风似野兽般往人身体冲撞,步履艰难,给人一种陷入雪灾的体验感。
环境恶劣,商吾畏自然地牵住莫周的手腕,隔着衣物,莫周没有拒绝。
蓦地,莫周一步跨到商吾畏前面,蓝色的斗篷被旋成一朵花,周围碎冰声响乍起连绵,野兽的呜咽低吼随之而来。
灯光照去,一双双青光眼睛围在周围,诡异凶狠。
这些都是真的狼狗,吃过血肉的恶狼。
刚才偷袭不成,狼狗群暂时观望,土路、土坡、围墙、树枝,阴森的青光眼像是从地底下爬出的鬼魅,伺机撕咬最鲜美的血肉。
商吾畏正欲将莫周揽入怀里,不料——莫周猛地挣脱他的手,卷着一阵风就朝前奔跑出去,他不假思索迈开腿追上去。
棍棒捶打骨肉的闷响、野兽濒死的呜咽在后面交织层叠,汪洋般的寒雾被搅动、撕扯,磅礴的黑夜为诡异竭力制造静谧,死死捂住挣扎的人类。
土路的中间埋了石块,长方体的石块,织成一条长长的道路分割线,又仿佛是一种指引,指向这个地方非比寻常的方位。
奔跑中的商吾畏忽觉腰部一紧,瞬间,他的触感被无限放大,繁杂而清晰的气味儿刺激他的脑神经,那腐臭血腥味儿令他的肠胃自动蠕动,这一瞬间,他居然忽略了灵魂深处的恐惧。
就在他被拽起脚尖离地的那刻,前方的莫周眨眼来到他面前,他看见莫周那双眼眸里面凛冽而磅礴的锐意,其中的力量感给予他一种深深的震撼感,他本能地认定那不是一个凡人能够拥有的眼眸。
下一刻,商吾畏撞入莫周怀里,没站稳,一个踉跄,莫周错开他的身子往后面踢出一脚;然后商吾畏被甩到地面,手电筒滚出去两米远,他迅即望向莫周,莫周动作快到带出残影,他只能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形被莫周粗暴地飞踢出去老远。
寒雾似海潮奔涌而来,顿时天地混沌。
“莫周!”
双目不能视物,迟觉的恐惧还是爬上了他的内心,商吾畏脱口呼喊,他爬不起来,但幸而很快,一只手将他从地面捞起来,他本能地攥住这只纤细的手。
氧气稀薄,莫周想她还是轻敌了,这种大阵,可不是一般纸人戏法可以媲美的,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设想:这个地方的生人都成为了生祭。
幸好她一来就设了监旗。
莫周当机立断,取下发间的金簪,左手中指往嘴里一放,指尖血流出,她用金簪蘸血往虚空中迅速写画,停笔时刻,风暴以她为中心炸开,嘈杂的声浪里夹杂凄厉的叫声。
商吾畏脑袋恍惚得厉害,他下意识寻求支撑点,抱住了莫周,那种眩晕感得到了缓解。
几分钟,混沌空间被刷新,这个村子回归阴森的宁静。
八个保镖连滚带爬地赶上来了,血腥味也被他们带来。
商吾畏甫一闻到血腥味儿,慌忙松开莫周,身子往旁一歪——哇地吐了。
莫周没理会商吾畏的狼狈,她的右手还保持拿金簪的手势,但金簪不可避免地因为过载,在她手中化作齑粉,她的手指微动,失去金元素的齑粉从指缝漏走。
她的惩恶锄奸,真真是烧钱。
阿义才关心商吾畏几句,他们又突然警觉地背靠背围成一个防御圈,四面八方的火光渐渐清晰,一群人持着火把围住了他们。
这一群人皆是“衣衫褴褛”,个个秃头,面部全都有奇怪的彩绘,再看,他们身上或许不是破布,而是类似于傩戏的巫咸彩装,而且火光映照下,他们的眼神空洞得令人不适,就好似傩戏的面具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面部,这么一想,更加毛骨悚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