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并程奇趁夜就到了储药间所在的小院,不再外出,外人也不让入内。连太医院程师傅、钱师傅也并不知情,照例每两日在行营里各要紧人处问平安脉。
熙和被送回来时更衣的那处小院落,也不令外出,三皇子亲自拨了一名宫女苏洛服侍着。
到得第三日,熙和下午小憩了小半个时辰起来,正是百无聊赖间,却见霍敏亲自拎着一个食盒进屋探望,霍敏道:“平佩世弟,关了这两天,一定闷坏你了。我带了好东西给你,快来尝尝。”
熙和接过食盒在桌上打开,食盒里头,一碗晶莹剔透的冰酥酪,一碗酸香扑鼻的桂花乌梅汤,一碟奶油蛋卷,一碟橙膏。熙和笑道:“多谢霍大哥,知道我馋嘴给我送吃的。”又从荷包里掏出霍敏船上给她的那块玉牌递过去:“这个还给你。”
霍敏接过来,摩挲片刻揣进怀中。二人相对着吃了些点心。熙和问道:“霍大哥,我娘那边如何,你可知道么?为何三殿下要如此安排,你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么?”
霍敏道:“你不必担心。既你娘应下了,那定是无碍的。殿下是个明白人,再不会让忠臣得咎。何况这事,是殿下自己的主意,旁人还能拦着他不成?”
熙和撅嘴道:“霍大哥,你不必这样宽我的心,这些我都晓得的。我已经快十二岁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娃娃。”
霍敏闻言一笑,道:“不说与你听是不想让你担心,并不是要瞒着你。你既想知道,我便跟你说就是了。”说着,他又夹了一块蛋卷给熙和,道:“三殿下这毒是西域人下的,这已经很明白了。”
熙和点点头,瞧着霍敏,听他继续道:“我和三殿下中的是同一种毒,按你娘推断毒理,中毒应是在二月或三月间。恰巧,我和殿下三月十五万圣节的时候见过面,这你也是知道的。那日有不少察哈使者出入宫廷,要趁席间下毒也方便得很。”
熙和奇道:“那西域人为何要下毒给三殿下?我听婶婶说过,察哈汗王派使节来,就是为了互市,万圣节前皇上都已定下三殿下出使和议的事儿了。还有,既霍大哥是误饮了毒酒,为何察哈汗国要派黑衣人害你呢?”
霍敏回道:“平佩世弟想得不错。但有一个关节却是你不知道的,当时在江里遇到的黑衣人想杀的,并不是我,而是你娘。”
听到这里,熙和惊得一颤,手中的调羹掉在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霍敏伸出一只手轻轻向下压了压,继续道:“反倒是对我,他们并不敢下狠手。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熙和立刻道:“他们是不敢得罪皇家。”
“正是如此,他们连我都不敢杀,又何以敢毒三殿下?万圣节那日筵席上三殿下与西域使节同坐一桌,我也在席上作个陪客。后来三殿下被太后娘娘招去,曾让我吃了他剩下的一盏酒,多半就是那杯酒被西域宵小下了毒——这起歹人怕是在席间看到我恰巧也服了毒,生怕我毒发了,与三殿下的事两下一对景,便会叫人查出来真相,就一路派人追踪又要给我吃解药。”霍敏道,“下毒之人用这样奇异的毒,是故意要控制毒发的时间做些勾当。你再想想,殿下在和议时出了事,对谁有好处?”
“是西域人诓我们,并不是真心想要和议吗?”熙和道,“那也没有要毒杀三殿下的道理吧?嗯……难道是,西域人自己内讧了?”
“说的不错!”霍敏道,“察哈汗国近年来内乱不断,政权不稳,按理来说断没有破坏和议的道理。去年冬天,他们的老汗王过世了,继位的新王是五王子朗于——也是老汗王最小的一个儿子,他们的大王子和二王子死的早,但三王子和四王子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因此王室的部族里很多人不服,拿他们做筏子惹是生非,不过这位新王很有些手段,听闻上台几个月的时间,已将不满的族人压制得不敢吱声了,也是因为收拾干净了部族,这才向我朝示好,有了这次和议。这当然也是明智之举,再不行休养生息之策,察哈汗国只会更加动荡。”
“那么,此次下毒的会是三王子、四王子的人吗?”熙和问道。
“你想不想瞧瞧,”霍敏道,“这背后是谁?”
见熙和一下瞪大眼睛,霍敏眉眼弯起,指着门道:“那你跟着我来,咱们这就去看。”
“去哪儿看?”熙和道。
“今晚察哈汗国的新可汗要宴请三殿下,咱们去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