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

然后是第二声。

整整七枪过后，一个男人被隔着窗户丢了出来，砰的一声，坠落在湿漉肮脏的地上，溅起一片水花，那人已面目全非。

流浪汉们像是见到食物的鬣狗一样，扑上去将男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扒了下来，转眼后，一条内裤都没有留下。

甚至有一个人觉得男人的尸体占了自己在街道上的位置，将他拖走，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了满是垃圾和粪便的角落。

清晨，塞西莉亚将房东的车子开到楼下。

她从楼上将母亲的遗体抱了下来，楼上楼下的租客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阻拦塞西莉亚，他们非常自觉的为她让开了道路，注视着她带着自己的母亲上车，然后驾车离开。

等到了中午，角落里男人的尸体也看不到了，血迹被雨水冲刷干净，就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昨夜的大雨带走了很多东西。

下城区有着下城区的规则，这里的每个人既是猎人又是猎物。

……

塞西莉亚开着房东的敞篷车驶出城外，后座上的母亲身上没有了血迹，塞西莉亚已经将母亲的遗体清理干净了，她还给母亲穿上了她一直舍不得穿的蓝色碎花裙。

母亲生前一直是一个干净爱美的女人，但是她短暂的一生都流转蜗居在一个又一个潮湿阴暗的逼仄公寓里，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地乞食求生，像一只生活在下水道里的母鼠。

塞西莉亚手里有从房东那里抢来的钱，这些钱完全足够她在城市的公墓里为母亲挑一块墓地，可她不愿将母亲安葬在拥挤逼仄的墓穴里，更不愿将她安葬在那座灰冷的城市中。

她讨厌那座城市。

她要将母亲葬在一个能够被阳光照射，看得见头顶星空的地方，在那里，她相信，母亲会获得她一生都未曾获得过的平静。

出城后，塞西莉亚驶离了主干道，走上了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土路。

她一路打量着风景，跟随着内心的指引，来到了一片开着白花的青草地。

塞西莉亚下车观望着，这里人迹罕至，视野开阔，没有任何人造的建筑和道路，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暖洋洋直晃晃的阳光和大片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这是一块她理想中的墓地，她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甚至想把自己也埋葬在这里。

但是她还不能这样死掉。

埋葬好母亲后，她将一束采摘来的白花献到了母亲的墓前，她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祈祷着。

泪水再次从她眼中流下。

“再见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