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牛蛙真的来我们拳馆训练了。这可能是我们这座小城的搏击圈开天辟地第一次,一个拳馆的老板去另一家拳馆拜师学艺,我当时觉得,要么是牛蛙脑子坏掉了,要么是刀哥胆识过人,让同行五体投地。
其实牛蛙的功夫底子很不错,他虽然主修的是跆拳道,泰拳也是接触过的,而且技战术水平蛮高的,加上他出色的身体条件,任何人也不敢轻视他。
可是他在刀哥面前近乎偏执的谦虚,让刀哥很受用,刀哥渐渐开始信任他,亲自手把手教他技术。那时候我的社会经验并不是很丰富,但总觉得牛蛙这个人身上有一些让人很不舒服的特质,虽然我具体说不上来这种不舒服的出处来自哪里。也许当时的我在潜意识里对牛蛙在刀哥面前泛滥的恭维和不合常理的谦卑有所警惕,但是这种警惕仅仅处在深层的本能意识里,甚至难以形成有组织的理性思维,它只能以直觉的状态默默存在于我稚嫩的灵魂里。
那段时间我是在一种莫名的不安中度过的,除了牛蛙,让我预感不妙的,还有阿信。因为我发现,他突然和筷子的交流变得很少很少。平时两人经常一起喝奶茶,聊天,那段时间,我突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说话了,似乎他们都在回避和对方接触。
我分析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原因,要么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由此导致决裂,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应该概率不大。要么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极度愉快的事,由此导致某种风险,以至于两人只好在众人面前避嫌。
有一天晚上下班后,刀哥问我要不要一起吃狗肉,我心说刀哥有啥事就直接吩咐呗,咱们别老为难狗啊!
刀哥见我不做声,所幸放弃客套,走近轻声对我说:
“今晚敢不敢跟我抓贼?”
我喜欢抓贼,听着就刺激。
刀哥见我来了兴趣,接着说:
“最近拳馆宿舍车棚里老是有人被偷电瓶,咱俩今晚过去摁住他,看看到底是谁!”
“今晚贼要是不来呢?”我问道。
“我有办法,”刀哥说着狡黠地笑了,“我已经把一台新电动车放车棚了,那贼肯定忍不住出来偷!”
“要不要叫上阿喵和阿信一起?”
“不用,就你我知道,”刀哥边说边摆手,“抓住贼,我会让媒体的朋友报道出去,对拳馆宣传有好处。”
半夜两点,我们悄悄隐藏在隔壁一栋居民楼的楼梯间。通过窗子,楼下车棚的态势一览无余,除此之外,还能清楚地看到拳馆宿舍阿信的窗子,此时早已熄灯,我猜他应该已经进入梦乡了吧!
我总觉得抓贼的时候等贼出现时的心情,和约会是很像的。贼和心仪的女孩,都是令人紧张得想窒息的,都是令人想要拼尽全力去追逐并渴望得到的。抓住贼,把他五花大绑,或者俘获女孩子的心,用爱情把她长久地留下,两种情形,都是一样地吸引着我。
当我正出神的时候,刀哥突然低吼一声:
“来了!”
说罢向楼下车棚冲去,我马上紧跟着也冲了下去。
刀哥跑得飞快,我几乎追不上他的脚步。等我跑到车棚的时候,刀哥已然向对面我们拳馆宿舍所在那栋楼的楼梯冲去。我也紧跟着冲了上去,由于跑的太急,我肺里一阵灼烧感,呼吸也有些跟不上了,等我到最顶层的时候,刀哥拿着手电筒在楼梯间搜索着。
这是一栋老式的楼房,大概建于上个世纪90年代,楼道狭窄黑暗。最顶层一共有两户,一户是阿信所住的两房一厅,这是拳馆给员工提供的宿舍,由于我和阿喵都习惯回家住,目前只有阿信一个人住在这里。对门这一户目前已经有蛮久没人住了,据说曾经住在这里的是一位老人,两年前前老人去世了,就再也没有人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