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召隔着帘,“离王殿下,准备妥当了。”
温兆玉身上披着狐裘大氅,面色苍白,眼神有些涣散,见沈离舟出来,眼神落在臂鞲上,又扫过薄奚允腰间蹀躞,表情收拢了些,“薄奚先生,还会算天气,这日子掐得刚刚好。”
“也就比较懂老天爷意思。”薄奚允笑眯眯看着温兆玉,眼神慈祥。
温兆玉眼皮直跳,觉得薄奚允莫名有种勾人魂的能力,让他心下害怕,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沈离舟看向温兆玉,“温大人,这是怎么了?”
温兆玉摆摆手,“无事,可能阿爹念我。”
裴远飞身上马,兵甲哗啦,“齐邵,咱们先行一步,替殿下探路,五哥,你们快些来。”
裴召点点头,对着齐邵说,“齐邵,看着点阿远。”
“裴召将军,你就放一百个心。”齐邵挡了脸,只瞧得见两只眼睛,在火把下冒着气儿。
百骑先锋军先行,后军跟上,迎着大雪,连夜出发,赶在天亮前,到达饶州城外。
——
"报!城外五十里发现宴兵疾行踪迹!”
崔钰扬了手,“下去吧。”
崔汤抱着手炉,披着羊皮袄,屋子里碳火烧得旺,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觉着暖一点,又灌了一口热茶,眉目舒展了些,“不急,知雪国师人在哪?”
崔钰上前一步,“郎君,知雪国师已经去东城门了。”
“咳……咳……咳咳……”崔汤咳嗽起来,“拿我的枪来。”
崔钰一脸担忧,“郎君,宋庄主托人递话,宴人攻于计,这个时候迎战就是输啊,崔老之前便说了,若是拖到冬季护城河结冰,咱们就退守外方城,君上那边,崔老自然有交代。”
崔汤站起身,脱了羊皮袄,露出里头甲胄,“周知雪来时便说了,我崔家军要与饶州城共存亡,若我敷衍了事,阿爹必受周家人磋磨,咳……咳咳……”
崔钰递了帕子,崔汤接过捂住嘴,重重咳嗽几声,帕子上已经血红点点,崔钰递来热茶,“郎君寒邪入体,伤及肺腑,外头风雪正盛,恐怕坚持不了两刻钟。”
崔汤含了茶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吐了血水,“阿钰,若我死了,全我衣冠,带我回清河郡去,就葬在落天涯吧。”
“郎君说什么丧气话!郎君这般年轻,还未娶妻,崔老年节时便想张罗府门贵女相看……”崔钰喋喋不休起来,手中握着那杆烈焰枪,却迟迟不递。
“阿钰,若我想娶妻,三年前便娶了。”崔汤握住烈焰枪,脚步稍顿,“可我就是想拖一拖,万一我心悦之人,他也心悦我呢。”
崔汤推开门,外头寒风便灌了进来,冻得人咬牙切齿,崔钰撵了过来,替崔汤戴上红缨盔,“郎君,再等等吧。”
“崔钰,崔家军里头,上有老下有小的,就让他们跟你退到外方城去,你也去。”
崔钰扯了手腕缠住的红绳,绑在崔汤红缨盔上,“郎君,我不走,我等你回来。”
崔汤话音落在原处,“以后跟崔真去,我跟他打过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