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是谁!”
“怎地能让子盛你这般低眉?”
见得梁兴这般态度,而那皇甫瑜却是径直离去,一旁的梁特眉目间也是存了一丝疑惑。
“从兄!你...”
梁兴看着皇甫瑜离去,回头看向梁特,面上颇为无奈,叹息一声。
“唉!那人是皇甫瑜,便是先前射杀王国那位!”
“那不是个黔首吗?顶多有几分武力罢了,需要你梁子盛这般低眉?”梁特面上不屑。
“黔首?”梁兴冷笑一声,打马跟在梁特身侧,护送着这一批乡人往回赶。
“梁特,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那数十骑从都跟着皇甫瑜走了?”
“身侧竟然一位部曲都没有?”
“对啊...”
听得这话,那梁特面上一楞,却也是浮出了一抹疑惑。
“子盛你不是领人去护卫韩府了吗?”
“呵!是去了!只是被人捉了罢了!”梁兴冷笑一声,只是面上却无丝毫。
“刚一与那皇甫瑜打照面,便被其一箭射破了冠帽,险些失了性命!”
“这般弓术,非是从小打磨,不能达到的!更别说其人的谈吐,亦是远超常人!”
“还颇受陈府君喜爱!单单是我随在其人身侧的半日,便见到那同样受府君喜爱的马寿成,亲自来寻那皇甫瑜!”
“要知道,那马寿成看起来随和,其实内心也是个高傲的!”
“若是说其人是個普通黔首,我却是万万不信的!”
“更别说...那皇甫瑜还姓皇甫了!多半跟那都乡侯皇甫嵩,有几分关系!说不得就是安定皇甫家的!”
听得自家从弟的分析,梁特面色恍然。
“难怪那人这般傲气!”
接着,他又是忽然想起一事儿来,惊声叫道。
“不对!”
“我昨日出来时,不知听谁说,那阎家的阎从事,却是在皇甫瑜来的第一日,便亲自去见了其人!”
“甚至...还想为其人谋一谋今年的孝廉的名额!”
“要知道...那阎从事,先前可是一直跟着都乡侯的啊!只是近来黄巾贼破,不知为何,没跟在都乡侯身侧,忽的还乡!”
说着,这梁特眼前一亮,却是看向那梁兴,低声喝道。
“说不定,便是为了此人!”
梁兴听得自家从兄补充出来的信息,更是面上恍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陈府君,对那皇甫峻那般好!”
“原来也是个二千石的世家子!”
梁特点头,面上显露出些许怜惜。
“只是可惜了...”
“其人心肠太软,竟然还会同情那些黔首...”
“多半成不了甚么大事!”
听得这话,那面庞略阔的梁兴,面上微微一愣,却也没接他的话。
只是打马上前,招呼着一众扈从。
组织扈从收缴那群乡人手中的刀兵和马匹,免得一会儿上羊皮筏子后,会生出甚么事情。
又是惹起一番骚动...
只是碍于家小在旁,那群青壮,方才没有暴乱,不过,其人眼中的恨意,却是遮挡不住的。
......
拿了梁兴的令牌,皇甫瑜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便带着众人朝着武威郡深处行去。
行了大半个时辰,却未有见得半点儿人烟。
就算好不容易见得一两个村落,也都是早就被梁家人迁徙,只剩残檐断壁,灰烬一片。
看得皇甫瑜面色更加凝重,额头上不知何时起,也是浸出了密密的细汗。
“大兄...咱们要不然把骑从编队,分散开来吧?”
皇甫峻知道自家大兄忘记带上那梁兴,导致现在无处可走,他却也没有给皇甫瑜添堵,只是提意见道。
“这样也方便去寻未被迁徙的村落!”
“至于甚么村落该迁徙,甚么村落不该迁徙,这倒不是咱们该想的,能遇到一二家便好!”
“若是真要做那些违心的事儿的话,大不了...咱们就不在此处招揽部曲嘛!”
“回金城去收拢些许流民,又不是不可!撑死多耗费些许时日便是!”
皇甫瑜微微颔首,示意身旁的骑从散开。
自己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朝着前方看去,过了好久,皇甫瑜方才轻声道。
“还是要试着做上一二的...”
“总不至于...见到了不平之事,却甚么都不做吧!要不然,传出了去,多半是会教别人耻笑的!”
“起码...起码是要问心无愧的!”
听得这话,一直跟在皇甫瑜身后,却一言不发的庞德,眼中忽的一亮,却是急急打马,又跟紧了皇甫瑜几分。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皇甫瑜虽然对自己的运气,也抱有几分希望。
可是...直到行到了天黑,皇甫瑜一行人也没有什么收获。
所遇到的,要不然便是些许羌人,一遇到这群骑从,便四处逃散,要不然便是跟先前似的,灰烬一般的房子。
众人无奈,也只好寻了处宽阔的地方,砍了些树木,安营扎寨。
早在出城之时,皇甫瑜便已然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毕竟这可不是后世,纵然骑马,一日也不过是行数十里的距离罢了,这次出去募兵,谁知道要跑多久呢!
多做些准备,总归是不会差的。
随着夜深,树林愈发的阴翳了,寒风吹在营地外的林中,吹起哗啦啦的一片。
除却部分值夜的扈从,其他人皆是昏昏沉沉,几欲入睡。
“咔嚓!”
只是忽的,从树林中,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
惹得几欲昏昏睡的皇甫瑜,猛地睁开眸子,朝着那林中望去。
瞧了片刻,却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
皇甫瑜方才抱紧了怀中的长剑,换了个姿势,面朝刚刚发出声音的林中。
见得早有值夜的扈从,朝着那边走去,皇甫瑜方才微微眯起眼睛打盹。
而向来谨慎的皇甫峻,此时见得自家大兄打盹,却是不放心,捡起放在身侧的长刀,却是小心躬身,唤起一侧迷迷糊糊的庞德,跟在那值夜扈从屁股后头,往树林中去了。
此时林中。
一行二三十人,皆是十六七岁、不大的少年,此时皆是口中衔草,肩上披弓,腰间佩刀,小心翼翼地潜伏在树林之中。
而那为首之人,面容清秀,却是罕见地背了一把长枪。
当他见得那值夜的扈从搜寻一圈,没甚么发现,缓缓离去之后,方才取下口中的草根,冲着身旁一满脸惶恐的少年,极度压低声音,训斥道。
“蠢货!都说了教你小心一点儿!还能踩到树枝?”
“万一教前方那群梁家的狗东西听到了,然后跑了,怎么办?”
那被训斥的少年,此时更是惶恐,却也是取下口中草根,以一种宛若苍蝇嗡鸣的声音,说道。
“绣哥儿,俺错了!”
“今夜,俺定然冲在最前面!”
听到这话,那被唤作绣哥儿的持枪少年,方才冷哼一声。
“哼!”
“你们且都等着!待我一箭射翻那营地中的火盆,你们再一蜂窝而上!”
“切记,不要恋战,斩杀了那梁特的狗头,咱们就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