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时代,各国家间的战争不断,巨量杀伤性武器给生态带来了毁灭性灾害,直到一百八十多年后的旧帝国时代,阿斯提尔大陆才逐渐恢复到黑暗时代之前的生态水平。相同的,星际战争使用的武器,理论上必须建立在一个最基础的前提之下:不能对攻击者自身造成损伤,否则就失去了使用武器的意义。然而自复兴时代结束以来,天文学家发现,类似于地球上导弹造成的弹坑,宇宙中的损伤已经出现了,如果和指路者们说的一样,那么那些损伤的制造者很有可能就是银河系联邦。这些损伤不像地球上容易恢复,破坏可能是永久性的。
人类需要的正是一个永恒的地方。
地球尚未被猎杀文明的猎手注意到,有的也只是和指路者们的远程通信,一时半会不会立马对地球发起进攻。可谁都不知道进攻什么时候来,通过最近的超新星爆发计算,可以肯定的是,人类至多剩下一千五百年的时间,这足够所有人逃走了。
宇宙是个时空域,有两个定律在锁定着宇宙的运行。“相对死亡”是银河系联邦用于清剿低于文明级目标的武器,它可以理解成一个包装起来的黑洞,就像导弹那样,封装是外壳,里头的黑洞是炸药。实际上,它的用途和适用范围也和导弹类似,是一种高效、低成本的武器,有需要攻击的目标时,它会以光速从联邦发射。也许是察觉到了它的危险性和对联邦本身的威胁,仅在人类发现的相对死亡空间里,时间距离最近的也在百万年之外了,因此,不管那些被打击的目标是否是智慧文明,那都是非常遥远的过去,从那时起,战争就已经打响了。
它带来的伤害并不是实质性的,所以才叫“相对”死亡。在发现相对死亡空间后,人类陆续发射数十艘无人飞船,想要实际探索里面的情况,然而就在一个月前,第一艘飞船抵达相对死亡空间,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它失去信号了。高层顿时明白:在一个连光都逃不出去的地方,凭人类的通信技术,又想得到什么呢?
被相对死亡击中的目标并不会静止,而是降成最低单位的时间速度,换言之,时间是有基本单位的,在宏观宇宙中,再高等的文明或生命体都应当遵循这个规律,而当无数叠加的时间单位在瞬间变成一个单位时,会发生什么事,这是人类无法想象的。可就像坐标系上的坐标轴,只有全部坐标都归零时,整个系统才会不存在。相对死亡把时间无限趋近于零,可空间不动,它仍保持着原有的坐标,人们推测哪怕是它们,也无法颠覆宇宙的基本定律,但从另一个方向想,这或许在暗示着一个更黑暗和绝望的事实。
——银河系文明的末期
银河系联邦发动战争的动机尚不知晓,我们不敢说它们是因为缺乏资源而大肆掠夺,尽管它们是即将毁灭太阳系的凶手,但对于一个可能发展了上亿年的文明来说,它们的理念一定比人类高尚得多,否则就会像大多数傲慢的种族一样,湮没在历史之中。
从几个没有目标的空相对死亡空间可以推测,联邦正在扩张可使用的安全空间,在相对死亡里,可以最大程度地保存想要保存的物体。现在的问题就是,联邦为什么要这么做。
指路人的分布范围很广,连荒凉的第二旋臂末端都照顾到了,就证明了解死亡空间的文明不在少数,那么设想一下,有多少文明和人类一样,想把相对死亡空间当做最终庇护所?
从指路人的描述中得知,银河系联邦之所以大肆灭绝文明,是因为和其他大星系的战争,而在资源上,银河系是不够的,从指路人透露出来的消息看,银河系生命的硬件也不如其他星系,可以说是战争中较为弱势的一方。所以它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战败后的容身之所。
在所有相对死亡空间中,一些用作攻击,可以探测到里面有大型物体存在,一些则完全空着,是没有目标的。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那战争也快全面打响了,更悲观的一种看法是,战争已经步入末期。银河联邦究竟是战斗到底,最终毁灭,成为相对死亡里苟且的残兵败将?还是就此投降,成为其他更高等文明的阶下囚?至少,如果人类再不采取行动保全文明,是不可能看到结局的。
所以眼下的问题刻不容缓,从地球本身看,保住人类文明是第一要务,为此,高层制定了这个方案。
——方舟计划
计划的框架很简单:制造解离位移机,将飞船连同上面的人和物资传送至相对死亡空间附近,再行驶进入。
技术方面,解离位移机经过一百多年的改良,比当年从病毒文明那获得的功率更强,利用太阳内部巨量的能源进行恒星间传送,虽然从没有过恒星级飞船的试验,但也能将一个空间站大小的小行星移动到柯伊伯带以外去了。至于几十光年以外的地方,也就是计算量大小的事。
如果相对死亡是个另类黑洞,那么行驶到它周围时,至少不会被什么东西阻挡,毕竟它既不扩张移动,也不存在吸引力,就像一个泡泡球悬浮在宇宙中。
但最难的永远不是技术,而是“种子”的人选。“种子”即前往相对死亡、延续人类文明的人。这毋庸置疑,在地球上的一些灾害中,能活下来的人尚且需要人和自然挑选,更何况面临这种终极灾难,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出决定的选择。在颠覆人类几千年来建立的价值观的同时,更构成了前所未有的不公平。因此,方舟计划被搁置了很久。
随着时代的演进,人类的极端行为越来越严重,到了现代,甚至已经上升到了最高政府层次,和几百年前的查尔斯曼帝国不同,这个时代已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专治极权的统治世界,最高政府影响着一切。还好,在这个人权分立的世界中,还有人有权力去干涉文明走向。“种子”选拔被强制启动,首选人员自然是元素能力者,他们有资格代表人类文明。
对于复兴时代初年,元素能力者的地位一路飞升,以至于在那时的人们眼中,他们是最有可能抵御外星文明入侵的存在,回望过去几百年的几次战争,无一例外,元素起到了决定战局的作用。理所当然的,所有人又把战争的关键放在了能力者身上,却忘记了这是怎样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
在文明史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种族内灭绝事件,有的也只是一定规模的战争,最大也不过就是全球性人类战争。但地外文明不同,跨越门甚至界级的生物学差异,让外星人对人类不可能产生丝毫怜悯,加上提前发展了上百万甚至上千万年的时间,靠人类自己,不可能取胜,只能寻后路。
毒蛇的毒液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人,可在了解到蛇毒后,人类会制作工具,完全不被蛇毒所伤,试想,在子弹炮弹面前,再强大的猛兽又有什么用?大自然选择让一些物种留下来是有原因的,它们并不追求多么强盛的种族,仅仅在某个角落里安息,这样的物种往往能一直延续。(在这种情况下谈论所谓生命的理想,还不如直接被灭绝)
认识到这一点的人们想后悔已经晚了,以能力者为首的高层掌握了政治局面,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人种开始分化为能力者和非能力者。
然而现代人意识到,历史正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任何历史的正谬,都只能从结局推理,而不是当前的结论。我们总是站在已逝历史的终点回望,对于未来,自然也有史学家一齐回望。但这次不同,人类历史已看得到尽头,一万年辉煌短暂的文明就此结束,而与之相比的,是四十六亿年的地球生命史,二者几乎可以划上等号。从最后几千年可以看出,一切战争都有着同一个目的:统一。
宇宙的熵在减小,一切都往有序性提升的一面移动,文明的有序反映宇宙的有序,宇宙的有序印证了个体的有序。地球文明在朝着有序的方向发展,熵已降至低点。凡顺应大同者,必得永世之安宁,有部分人相信,地球和人类会迎来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