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陶丽对我的分析都很准,我确实喜欢旁观,解读。这样的习惯使得我乐在处于一个偏角落的位置。而演出的影响,不仅在外国,高层,同样在乌兰巴托的市井里,我一直在被认出来,没有地方藏,反而变成了被观察的人。这使得我有些应接不暇,这不是我的模式。
现在也许只有回到那个山包,那个夜晚,那个是我的模式。
天在悄无声息地回暖,但人们习惯于忽略。野草漫无边际的飞长,铺满在脚下,花却不愿意多做点缀。因为一两个月后,焚风就会到来,乌兰巴托,乃至蒙古耳其,很有可能会重返枯黄。
蒙古耳其,拥有独特的土耳其高原气候。地壳隆起,海拔傲人,相比于世界上同纬度的地区,太阳额外的凶狠。不过高原也导致热量不怎么持久,不会有太热的时候。这里的人,往往穿着冬衣,还要思考遮阳,保持着轻微晒伤。在明朝温柔大方的太阳,在这里充满欺骗。
而更独特的是,在夏季时,同纬度的国家都会迎来海洋风雨水的挥霍,但蒙古耳其却恰恰相反:季风来到陆地,必须要翻过高山——几乎占据整个海岸线的喜马拉雅山脉延伸带,将水汽阻挡在外。蒙古人无比渴求的雨啊,看到这么高的山要爬,都知难而退了,最后越过高山的只有单纯的风,随着热力环流的作用,他们向下冲击的势力越来越强,最后形成热浪,横扫蒙古耳其。这就是独特的焚风效应。
焚风导致了一个结果,就是在夏天人们往往会中断生产,与农耕文明的冬歇正好相反。
草原的一切生机,都为此警惕着。花朵会怜惜自己的生命,甘愿把希望留到明年。
历史书上记载,最强的暴风可以把羊点成火球......不过近几十年焚风效应都在减弱。国家开辟了很多风洞给季风开路。
此时,看着青葱的草地,我有了新想法,即便是在最艰难的焚风到来之前,在跋扈的焚风毁灭草地之前,野草们也是不会逃走的,很多植物都会“逃走”,比如风滚草的预备,金达莱花的自绝,蒲公英的迎接。但没有一根野草会逃跑。他们没有后路,却承担了大地的底色。在人们眼里是最不起眼最渺小的生命。
但我想,野草是有功劳的。哪怕再好,再坏的环境,草永远是仅次于树的主体植物。如果把野草看成一根,一从,那自然是渺小的,但野草为什么“野”?就是因为他们对生命的理解截然不同,只要有机会,有一天的机会,他们就会发芽,生长,给别人看看他们的勇气。野草好像根源在泥土里的意志的外显,是头发,你可以剪,但剪不完。
没有一个人将草叫做“大力士”。但野草成片,拥有极强的力,是一般人“看”不见的生命力,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就要显现,野草可以让石头成为垫脚石,让焚风做染发师,让牛羊做车,带他们去别处旅游。对于“毫”来说,号称强大的灾难是丝毫不足惧怕他们,“毫”最不害怕的就是被摧毁。生命力是一种“长期抗战”的力,有弹性,有能屈能伸的韧性,是不达目的不止的力。
但野草再怎么也没有目的,因此这份力得到无敌的延伸,号称百分百城市化的京师,也肯定有野草长在瓦里,砖里的。
这种不落在肥土而落在瓦砾中、不要求安详而落在危机中、生命力极强还疯狂死亡的种子决不会悲观和叹气,因为有了阻力才有磨炼。生命开始的一瞬间就带了斗争来的草,才是坚韧的草,也只有这种草,才可以傲然地对那些矜持的贪生的花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