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礼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股暖流。
说起黎园仔,他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为人精明,说话有礼有节,做事干练老到。她从十多岁就跟了一名老裁缝师父学做裁缝。老师父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无儿无女,园仔是她最后一名徒弟。师父看到园仔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很是高兴,把一身绝活都传给了园仔。因此,园仔长大后,很快就成了远近闻名的裁缝师傅。那时候还没有缝纫机,所有的衣物都是手工缝制的。
园仔嫁给了附近一个姓张的年轻人,可是一连十几年,都没生下一个小孩来。在那年月,不生小孩的责任基本上要推到女人身上。于是公公婆婆包括丈夫,都对园仔冷年冷语,怪她不会生小孩。
园仔在那个家待不下去了,只能一年到头在外面做裁缝养活自己,有空就去娘家住几天。
箬溪的风水师李美华先生刚丧偶不久,打算续弦。有人向美华介绍了黎园仔。
园仔很直爽:“说,我丑话说在前,我是生不出小孩的,到时候不要怪我不生娃。”
美华说:“我家已有一个儿子,现在才3岁,你把他带好就行了。”
就这样,黎园仔嫁给了李美华。再说姓张的那一家,把园仔赶走后又娶了一房,但仍然是生不出一个蛋。
园仔嫁给美华后,不久就有了身孕,第二年生下一个女孩,当时,园仔已有三十五六岁。接下来,园仔又为美华生了两个男孩。这个家后来红得发紫,不表。
第二天下午,庆礼从工地回来,姨娘拿出两套蓝色的新衣服,说:“你们试穿一下吧,如果不合身,我就来修改。”
庆礼、升日换了新衣,很是合身。
园仔说:“腊子,这是我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卡基布,料子不算好,你们将就着穿吧。”
庆礼说:“姨娘,这衣服做得很好,很合身。太感谢姨娘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一切都很顺利,庆礼他们砍柴的收入也还可观。就在他们砍柴满三个月差一天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就在前几天,外甥里尧也来瓜源跟庆礼一起找副业。这三人都是至亲,亲叔亲侄亲舅亲外甥亲表兄弟。大家一起有说有笑,一时高兴,庆礼在无意中说到“吃肉”两个字。突然想到老人常说的一句话:在高山不要说“吃肉”两个字,也不要直呼别人姓名(只能呼“伙计”),否则会给自己或他人带来不利。话已说出去,是收不回来的。
一个小时之后,庆礼挑了重重的一担柴,忽闪忽闪地往山下走。一不小心,左脚踩进了一个水坑,崴了一下,关节并没受伤,但小腿中心那个脚联处被岩石划破了一条口,鲜血当时就流了出来。脚联手背,碰着了晦气。那部位是最容易受伤的,因为有大量的血管和神经,容易感染。庆礼在山上采了一些止血的草药,强按着伤口,总算止住了血。
庆礼当场就感觉身上有一股酥麻。那岩石伤着了筋骨。庆礼感觉走路都困难。当天,他在当地找了个医生处理了伤口,上了药。但还是感觉不舒服,看样子伤口要感染。第二天,他一个人坐上了渡船回家了。里尧、升日继续留在那边砍柴。
回到家,庆礼的那条腿开始红肿,伤口在发炎,打了消炎针,吃了消炎药,用了各种消炎软膏,都不见效。
后来请来了道士做法事,用了祈禳之术,还是不见效果。当然不会见效。人只能躺在床上,下不了地。这个过程将近一个半月。庆礼发着高烧,痛苦不堪。
这天,大侄子升日回来了,带回了原来没有结清的工钱。看到叔爷这个样子,升日说:“叔爷,我送你去医院吧。”两个侄子抬着一顶竹靠椅轿子,把庆礼送到了大桥医院。
医生一看,都皱了眉头,这条腿都烂得臭了。
“再不治疗,会造成血液中毒,会得破伤风”,医生说。
一连打了一个星期的吊针,用的是清霉素,同时辅以维生素。奇迹出现了,庆礼的那条腿竟然消肿了,伤口也开始愈合。那时候,清霉素类药真是有神效。
在医院里,升日说:“叔爷,按照你的吩咐,我和里尧把我们在姨奶奶家吃的饭餐都算了钱,我要交给他们,他们不愿收。并说了,娘家人来了,吃饭还收钱,这不应该。没办法,我偷偷地把钱放在姨奶奶枕头下。”
庆礼说:“你做得对。应该这样。”
庆礼出院回到家里,盘点了一下这次去找副业的所得,扣除了船上被水冲掉的物品和所花的道人费和医疗费,刚好剩下18.88元。
工作上不顺利,无缘无故被人害,下放了。出去找副业,又是那么多磨难。庆礼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就是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