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林泉扛着一大堆东西回府,已经累得腰酸背痛。又被夫人指示做这做那,更加疲惫不堪。
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乔装打扮,偷偷摸摸跑了出来。到得城主府大门口,只见两个守门的官员在闲谈。
“敢问两位官爷,不知公孙无极统领可在府上?”林泉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凑上前问道。
话一说出口,这两人竟似没听见一般,仍旧自顾自说着话。
林泉只得大着嗓门再说了一遍。
“去,去,哪里来的穷秀才,没看见我们在聊天吗,好没眼力劲儿,上官大人的事也是尔等贱民能打听的吗?”他傲慢地说道。看来林泉两次说话,他都是听见了的。
林泉只得回头,可他十分不甘心,又回头道:“你们可知主母新认的女儿?她可是我的妹妹,你们最好放我进去,不然要你们好看。”
“嘿,我说你这秀才,编瞎话也不编一个靠谱的,你说是她哥哥,我明日还说是她老公,谁信呐!”两人哈哈大笑道。
他们侮辱自己还自罢了,竟然侮辱妹妹,林泉不禁怒从中起。
“杀了他们!”这个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如鹰爪一般,深深嵌入一个门卫的脖子。
“你,你,你干什么!”另一个门卫见状,赶紧上前想要掰开,可无论他怎么用力,竟然纹丝不动。眼看着那人就要气绝身亡,只好苦苦哀求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您大人有大量,要我们传话,不敢不从,请您放开吧!”
这守卫一声声呼喊,在林泉脑海中愈发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却看见自己抓着门卫的脖子,指甲深深嵌入肉中,鲜血流个不停,如何不惊,赶紧放开。
只见那被抓住脖子的人顺势跪了下来,脸都憋得青紫,他磕头道:“谢大侠开恩!”
“我,我不是有意伤你,只是让你传递消息,没,没成想你们如此无礼,可也怪不得我!”林泉明显心虚地说道。
“大侠想要给公孙统领带什么话,小人等一定带到!”另一人害怕道,此刻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倨傲。
“这里有一张纸条,劳烦两位马上给公孙大人,十万火急,耽误不得。”林泉道。说罢,从袖取中纸条取出来,向前递给他们。
谁知他们俱是一个哆嗦,往后一缩,脸上充满了惊恐之色,过了好久,才敢接过纸条。
林泉心下黯然,怏怏离去,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无故伤人。
“最近总是神思恍惚,兴许是生病了。”他想:“看来出城之后还得找个大夫瞧一瞧才行。”
直到傍晚,林泉才得以回房。不料刚刚小憩片刻,又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林泉无奈,深深叹了口气。只得起床,拖着疲乏的步伐,目光迷蒙,宛如游神一般,走去开门。
“那夫人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何看上去如此疲惫?”朱灵眼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抓住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
“无妨,就是被一些粗活耗费了精力,休息片刻便好。”林泉道。
“那你好生休息吧,我已跟初云姐姐他们商量好了,今夜子时便动身出发,还有两个时辰,你好生休息吧!”朱灵不禁心疼道。
“还请朱姑娘转告初云姑娘,我有些事情,必须与初云姑娘和李大侠商量,再晚怕是来不及了!”林泉道。
“你非要这么劳心伤神不可吗?”朱灵又不高兴了。
“人命关天,你务必叫上总厨大人,我们快些走吧!”林泉披上衣服就往门外走去。
“什么时候,我倒成了你的跟班?”朱灵嘟着嘴说道。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才刚到厢房,远远地便听见了夫人的咒骂声:“你个老东西,让你捶个背都不会,真是扫兴,给我滚出去,今晚别在老娘房间睡觉。”
不多时,门打开了,刘世美穿着睡衣,抱着被子,一脸失落地走了出来。
两人话不多说,迎了上去。刘世美见两人,欲待要走,周围却无处躲避,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来,见两人,无奈地笑了笑。
“这是怎么回事?”朱灵率先发问。
“是我不好,我给夫人捶背,力气太大了,惹夫人生了气,被赶出来是应该的。”刘世美低头低声道。
“我看根本不是你的错,我去找她评评理去!”朱灵怒道。不料却被刘世美和林泉双双拦住。
“你们干什么?”朱灵一时间挣脱不开。
可刘世美这时候一边拉着朱灵胳膊,一边哭了起来。
“呵,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朱灵十分无语。
林泉悄悄把她拉到了一边,悄声道:“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事要紧,此事先搁置一边吧,先去见初云姑娘要紧。”
“好啦!”朱灵甩开林泉拉着他的手,道:“我看此人甚是脓包,你以后可千万别学他!”
林泉不觉发笑,却还是忍住了,连连点头称是。
接着他对刘世美道:“刘兄,你来得正好,省的我们再去找你,且与我们一同前去。”
刘世美一头雾水,被林泉拉着,三人一起前往客厅。
“匆忙将几位召来,乃是有要事相商!”林泉只道自己一个无名之辈说这话似有不妥,于是又说道:“在下此言并非居高临下,而是事出无奈……”
“你有话说便说,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朱灵不高兴顶嘴道。
这一骂。林泉反倒安心了不少,于是便将今日所闻,一一说了出来,尽量隐晦地表达了夫人的浪荡。而总厨的脸,随着林泉说下去,逐渐变成了铁青色。
“不可能!”只见刘世美终于憋不住了:“林兄弟,亏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口出妄言,如此诋毁我妻,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刘世美,你可不要自欺欺人,你夫人怎么对你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如今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吗?本小姐劝你留个心眼,以免招来杀身之祸。”朱灵没好气地道。
刘世美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低下头去不敢作声。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我等有要事在身,本不该管此闲事,今日将情况告知仁兄,也是出于一片好意,还请小心行事,你若真的不开心,我们这就告辞。”李泌对着刘世美道道,他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避之唯恐不及。
紧接着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林泉心知朱灵说话有些过火。但自己又十分心疼这个老实人来,为了缓和气氛,林泉只得当个和事佬:“朱姑娘的一番话虽说难听了些,却是不折不扣的实话,古语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夫人此举,乃是想要与兄台恩断义绝,纵然兄台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事情已实难挽回,望兄台早做决断,以免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余地。”
刘世美闻言,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们不知道,若雪刚嫁给我的时候,是多么温柔体贴,替我打理家务,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大哥生病,也是她左右照顾,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她那么漂亮,能娶到她,已经是我的福分了”他痛苦地说道:“都是我不好,我又呆又笨,不解风情,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常常惹她生气,是我配不上她。”
“所以,你是打算任人宰割?”初云冷笑一声道。
“不是,这位小哥,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还是不是男人?爽快点,就等你一句话,我等立刻替你宰了那个淫妇!”朱越不耐烦道。
刘世美摇了摇头,弱弱地道:“几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毕竟这么多年夫妻情分,想必她说要杀我,只不过是玩笑罢了。几位若有事情,请让在下送五位出府。”
朱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斥道:“那淫妇青天白日,与人通奸,乃是我亲眼……”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泉捂住了嘴巴,呜呜呜的听不清楚。
“既如此,我们这便告辞了。”林泉拉着朱灵就往外走。
“这下怎么办,难道真的见死不救?”门廊外朱灵询问道。
“这有什么办法,他都已经这样说了,我们外人也不好过问。”李泌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话虽如此,但好歹是一条人命,我正道中人,不可见死不救。”初云道:“烦请师兄先行,待此间事了,我们再会和。”
李泌突然红了脸,道:“师妹哪里的话,既是要帮忙,你我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初云道:“既如此,多谢师兄了!”
五人计议已定,趁着夜黑风高,悄悄跟踪刘世美来到了卧房隔壁的书房,预备来个守株待兔。
初云揭开瓦片,眼看着刘世美在扶手摇椅上睡下。又揭开另一片瓦,却看见隔壁夫人的房间灯火通明的,她正坐在椅子上,将今早沽酒客交给初云的一封封信拆开了看。
“想在城主府当差,这个容易!”
“想娶陈员外家女儿,心倒不小,五百两银子不知道的只怕有点少了!”
“想承建城主府园艺工程,这得看你讨不讨得到总管大人欢心。”
“来人!”她从一应银子中拿出一部分,剩下的装箱,吩咐仆人:“你们,进来,把这个箱子送去城主府总管大人处,可要小心着些,若磕着碰着,或者是少了什么物件,可仔细你们的皮!”
仆从领命而去。
“等等!”她又说道:“送完明早再来回禀,我要休息了,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夫人吹灭了一应烛火,只留下一盏红烛照明。夜露深重,她独自望着远空出神,此刻没有人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突然之间,传来了一声门窗松动的声音。
“是谁?”她警惕地问道。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等她回头,纤细的腰肢却被一把抱住。
“啊”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惊喜道:“死鬼,你终于来了!”
刹那间,她的嘴唇融化在了无限的温柔之中,眼看着男子为她宽衣解带,她突然阻止他道:“讨厌,你可别忘了今夜的正事。杀了他,他的家产都是我们的了!”
“你想让他怎么死?”黑暗中,男子恶狠狠道。
“他就在隔壁,想必现在已经睡下了,你想怎么杀随你的便,我可管不着!”女子娇嗔道。
“如果直接杀了他,凭他父亲和总管大人的交情,一定会追查到底。”男子喃喃道。
“只要让他伪装成猝死不就行了。”女子见男子不以为然,又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男子面露得意之色。
朱灵、朱越和林泉三人热闹看得正欢,不料林泉和朱越一次又一次挤朱灵的头。朱灵本就恼怒,如今更是忍受不了,一巴掌拍在两人头上。两人委屈地抬起头来,朱灵气愤又高傲扬着脑袋。
“谁叫你们挤我,快闪开,不要挡着本姑娘看戏!”朱灵嗔怪道。
“怎么办,我们行动吗?”朱灵征求一旁冷眼旁观的初云的意见。
“还等什么?”初云翻身下房顶,潜入书房,朱灵紧随其后,李泌在墙角防止凶手逃跑,一切看似天衣无缝。
黑暗中,眼看着凶手悄悄逼近,只见他掏出一枚符咒,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口中念动咒语。
初云拔剑一跃而下,一剑斩断了符咒。
那人见状,大怒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坏我好事。”
“大胆妖孽,竟敢草菅人命,受死吧!”初云大喝一声,提剑便上,与那人斗在一处。一旁的朱灵和李泌见状,也上去帮忙。一时间房间内刀光剑影,木屑纷飞,任他是怎样的高手,也经不住三人的夹击,不多时,便被初云一脚踢翻,横剑在脖子上了。
“哼,无知妖孽,束手就擒吧!”初云怒道:“胆敢作恶,定不饶你!”
男子哇地一口吐出腥红的鲜血,露出他黑色斗篷之下一张干枯的脸,只见他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这才刚刚开始,你以为能抓住我,太天真了。”
话刚说完,只见它化为一股黑气,划过初云的剑尖,径直钻进了刘世美的身体。
众人大惊,争先恐后,去到刘世美身边,挤作一团,都望着刘世美,而那一团黑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竟不知道去了哪里。
“喂,刘世美,你怎么了,这么大的动静,你怎么还没醒,刘世美,你怎么了?”朱灵惊道,不住地摇着刘世美的身体。可他双目紧闭,虽然有呼吸,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初云和李泌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但俱是惊讶。
初云缓缓道:“朱姑娘你别摇了,再怎么摇他也醒不过来了!”
朱灵吃惊地问道:“这却是为何?”
李泌道:“三小姐有所不知,根据这妖怪的特性,据我猜测,应当是一只名为‘蜃’的上古妖魔,传闻千年前已死,不料会出现在这里。按照古籍记载,这蜃一般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吞云吐雾,通过幻化幻境勾人魂魄。神出鬼没,没有定数。”
“哼,名头这么响,要是杀了他,我们不就名声大噪了吗,还等什么,赶快动手。”朱越兴奋地大喊道。
“要是那般容易对付,我早就出手了!”初云道,似心有不乐。
“敢问初云姑娘何出此言?”林泉问道。
初云道:“看这刘世美的情况,只怕灵魂已经被蜃妖吞噬了。这蜃妖虽然可以在现世世界化为形体,妖力不甚强大。可一但灵魂陷入它构造的幻境之中,就只能任由它摆布,没有万全的准备,不可莽撞入内去营救!”
李泌迎合道:“初云师妹所言极是,此乃刘世美冥顽不化,方有此祸!你我都身负重任,事已至此,切勿再节外生枝。”
“难道就这样见死不救?”林泉心中悲愤难当,他心知自己没有理由让他人身陷险地,只恨自己能力不足。
“哼,还当你们是什么救世大侠,原来也是一群脓包,你们怕,本小姐可不怕,你们快些告诉我进入幻境的方法,本小姐无论如何不能眼看着刘世美这个样子不管!”朱灵怒道。
“妹妹,两位大仙都这般说了,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涉险的为好。”朱越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劝阻道。
“二哥,你说的什么话……”朱灵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越拉到一旁。
“妹妹,不可莽撞,如今身在敌营,我们的身家性命都仰仗他们,不要冒冒失失冲撞了贵人!”朱越小声道。
“人家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我们再从长计议!”林泉也凑近小声道。
“你们嘀咕什么呢!”初云轻笑一声,他们的话,自然逃不过初云的耳朵,而她竟似完全不介意一般,道:“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来人!有刺客,来人,来人啊!”这时候,隔壁房间响起了夫人的尖叫。紧接着门外黑影幢幢,随着一声巨大的破门声,一大群手持武器的仆役夫,将朱灵等人团团包围。一走进屋子。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夫人风风火火走了进来,眼见丈夫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扑上去痛哭不已。
“都是你们!”她指着林泉等人道:“都是你们害死了我的丈夫,我要抓你们去见城主大人,主持公道!”
“哼,你这人面蛇心的妖女,明明是你自己动的手,可不要诬赖我们!”朱灵怒道:“你跟那妖孽的甜言蜜语,我们可都听见了!”
“你们,你们,无耻……”夫人忽然停止了哭泣,脸上惊慌不已,随后又硬着头皮说道:“你们竟敢诬赖我,来人,给我统统杀了,一个也别留!”
此刻,眼见着这一百来个仆人和侍卫一拥而上,和他们斗在了一处。只是对方虽然人多势众,无奈敌不过初云和李泌这两大高手。
“停手!”这时候,忽然从人群中传来了一声低沉而又粗犷的声音。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夫人见状大喜道:“公孙大人,您来了,这下小女子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