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我们勇敢、善良的朋友：古兰先生与桑菊小姐！！”
“敬两位勇士！”
“祝你们健康！”
“谢谢大家！”这句话是是桑菊说的。
哗啦啦。
酒杯碰撞的声音。
大圆帐篷内坐着一圈一圈的人，一圈一圈的人举起一杯一杯的酒。
这里是商会，坐落于城镇的最北边，专门向外扩充了一块地用于放大大小小的帐篷。
古兰和桑菊救的老头姓“亨利”，韦斯特·亨利，似乎是商会里的大人物。他正和古兰与桑菊坐在这圈人的中央，满脸笑意地回应着每一位来打招呼的人。
一伙人跟老头敬完酒后回到原位。
“那位古兰先生，可是和神使大人干过架。”一个矮个头的男人看向中央的古兰，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
“是啊我也听说了，据说两边斗得你死我活，谁也占不到便宜。”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举起酒杯，眼里充满崇拜。
“后生可畏啊。”一个年老的冒险者摸了摸胡须，赞许地看向古兰。
我哪有这么牛逼。古兰心想。
“两位恩人，饭菜不合胃口吗？”
亨利应付完其他客人，转头看见古兰和桑菊面前的食物都没动。
桌上的都是西域特产，外地人需要天赋才能品尝到个中美味。
古兰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回应道：
“我不饿。”
一旁的桑菊向老头询问道：
“亨利爷爷，这些吃的我能打包走，晚点再吃吗？”
老头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可以是可以。但你们晚上想吃的话，我这会吩咐厨房做些新鲜的，等宴会结束你们带回去？”
“不不不，不用。我不喜欢浪费。”桑菊急忙摇摇头说道：
“就这些就可以。”
“行，那等宴会结束我叫人准备个冷柜。”
冷柜？古兰又听到了新鲜的词汇。
“谢谢亨利爷爷。”
桑菊道完谢，抓起一只酒杯到四处社交去了，留下老头和古兰两人面面相觑。
老头拍了拍古兰的肩膀。
“你们是哪里人啊？”
“西边来的。”
“哦，西边啊。我听说有个沿海小镇？”
“我不太清楚。”
二人沉默了一会。
老头略显局促地先开口说道：
“不瞒你说，我这还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
“您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昨天我遇袭的时候，商会的货落在那了。我想请你们帮我带回来。当然不是全部，是几件重要的物品。”
老头边说边打量古兰的神色。后者穿着盔甲，什么都打量不出来，
“事成之后，我会支付二位一笔酬金。”
“那批货应该在蜥蜴的地盘吧？”
“是啊。所以本地人不会来帮忙。我带的那些人，哼。”
老头提起自己的手下时语气很不悦，
“一个个都被蜥蜴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回去。真是帮废物。”
随后他看向古兰，
“你们和那两只蜥蜴交过手，还全身而退，我能托付的人也只有你俩了。”
可不是全身而退吗，就是差点被打残。古兰在心里嘀咕道。
“那批货物里有几样东西非常重要，是“祭祖节”要用的。”
祭祖节。
古兰回忆起乔治与心上人赴约的事，于是问道：
“这个“祭祖节”是？”
“这里每年七月中旬举办的活动。届时本地人会在绿洲摆宴，狂欢数天之久。”
老头好像对这个节日不怎么感兴趣，并没有做更深入的讲解。
七月中旬？话说现在是什么日子？
古兰试探地问道：
“是不是要开始准备了？”
“对，就剩就半个月左右了。”
老头顿了顿，把话题转移回货物的事：
“时间还算宽裕，但那批货里有几套戏服和一个化妆箱，没备用的，所以得在节日前寻回来。我想请你们干的就是这事。”
戏服和化妆箱？听上去不是很重要。
“城里没卖的吗？”古兰问到。
老头叹了口气。
“戏服是定制的，但更麻烦的是那个化妆箱。那是个“魔法物品”，和街巷里卖的俗物不一样。”
魔法物品。这又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古兰点了点头，然后朝不远处扎在妇人堆的桑菊喊了一声，
“桑菊，你过来一下！”
“……然后骑士大人他呀，诶，古兰大人！怎么了？”
桑菊从周围妇女的打趣中脱身，快速来到古兰身边。
古兰把老头交代的事给桑菊讲了一遍。
“亨利爷爷你放心，那批货物我们会给你找回来的。对了，不用酬金！”
桑菊直接答应了下来。
“不是，等等。”
古兰有点后悔把她叫过来，
“我们会去找丢失的货物，不需要报酬。但我想打听点事。”
“古兰大人，您要打听什么？”
“你脑袋里不记事的？”
古兰没理会疑惑的桑菊，而是向一旁皱着眉的老头问道：
“您跟城里一位叫“玛琳娜”的老太太熟吗？我听说她开了家药水铺。”
老头还在思考古兰二人不要报酬的事，现在被古兰一问，下意识回答到：
“还行，我和她有些生意上的来往。”
随后老头回过神来，反问古兰：
“你找她有事吗？”
桑菊一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自顾自地讲起来：
“亨利爷爷，你昨天把我送到婆婆的店里，自个先回去换衣服了。我和婆婆聊了许多，今儿我和古兰大人还——”
“停停。”
桑菊还想说什么，被古兰打断了。
桑菊明目张胆地跺起了脚。
“好了好了，我先跟你的古兰大人聊两句，一会再听你讲。”
老头打着哈哈安慰了两句桑菊。
古兰则无视桑菊的小动作，继续跟老头谈论道：
“是这样，桑菊昨晚带了些药水回旅馆，其中几样对我帮助很大，所以想打听下她家的药水铺。”
“嗯，她们家的药水确实好。那家药水铺就在城南一条小路上，我把地址给你。”
老头拿出纸笔，被古兰拦了下来。
“不用，桑菊应该记得路。我是想问问他们家货从哪儿进。我对几种药水的需求量很大，不知道有没有更方便的渠道收购。”
古兰话音刚落，在他的灵魂深处，代表“诚实”的符文晃动了几下。
玄之又玄的，古兰感应到了这一变动。
他回想起“诚实”符文上的裂痕。
什么情况？我不能说谎吗？
刚才几句话虽然不完全诚实，但并没有骗老头什么，古兰这样想到。
于是符文的晃动停止了下来。
“货源？她家的药水都是自己制作的。”老头思考片刻后回答道，
“玛琳娜她都是从商会购入原料，只有偶尔会买少量成品药剂，照她的话是去做研究……毕竟药水的配方都是私密。”
“这样啊，看来只能从店里买了。”
古兰叹了口气，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她经常来这进货吗？”
“每周来一次，一般都是周一来。说来奇怪，今天她没来。”
“嗯。”
因为她儿子的事吧。古兰心想。
所以今天是周一。
古兰感觉问的差不多了，再问下去可能会让老头起疑。
“这样行不行，我们去把货找回来，然后你告诉我玛琳娜一般都买些什么。”
老头有点诧异，他压低身子小声说道：
“你问这个干嘛？”
古兰也学样压低了身子，小声回答道：
“我想试着调配药剂。”
灵魂中“诚实”的符文又晃动了几下。
古兰反复暗示自己真的想调配药剂，这才让符文重新安静下来。
“嗯……”老头点了点头，这和他想的差不多。他先是劝古兰：
“炼药是门复杂的手艺，我不建议你这样做，而且涉及到个人隐私。”
然后老头眯起了眼睛，他需要古兰做出某种承诺。
古兰反应过来：
“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也不会影响玛琳娜的生意。”
古兰看见老头瞟了眼桑菊，于是补充道：
“这是我们两的约定，我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古兰大人，您在和亨利爷爷在说什么？”
桑菊突然冒出头，
“还有，您问婆婆买什么干嘛？”
“没什么事，我不问了。”古兰直起身，向老头伸出一只手，
“那就这样？”
老头握住了古兰的手，
“可以。”
既然接了任务，那就要多了解些信息。
“关于那批货物，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知道的吗？比如戏服和化妆箱长什么样？我怎么从货物里分辨它们？”
“关于这点，戏服的颜色鲜艳很好辨认。至于那个化妆箱，”
老头朝一个侍从吩咐了几句，
“去把那位巫师请过来。”
然后对古兰解释道：
“随我们商队同行的有一位巫师，化妆箱是她的东西。你们待会直接问她就行。”
“行。”古兰点点头。
竟然是巫师？会不会有危险？
古兰摸了摸自己的头盔，这下面可是藏了个骷髅怪物。万一被看出来……
“古兰大人，竟然是巫师！”桑菊显得很兴奋，她立马向老头追问道，
“亨利爷爷，巫师的话，就是那种能随手召唤火球，还能操控流星的超人吗？”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最厉害的巫师啊，挥挥手就能让这座城消失。”
“喔！”
桑菊完全没有担忧自己的身份问题。
老头的面容舒展开来。他对桑菊的印象很不错，语气里都带上了长辈的亲切，
“不过一会你要见的巫师，还在“见习”阶段。或许本事不俗，但你不用怕。依我看啊，你比她还强。”
“真的嘛！可我又不会召火球。”
“并不是会魔法就一定强大，你可得对自己自信点。”
古兰不晓得什么是“见习”巫师。他向老头确认道：
“请问这位巫师有什么本领？”
“本领？”
老头回忆了一下。
这位巫师一路跟着商队，哪怕遇见了蜥蜴人，也没见着使用魔法，甚至还丢掉一身的家当逃跑了，
“哦，有了！这位巫师跟着商队六七天，却没从车厢里出来过，也没见吃饭喝水，不知道算不算本领？”
“呃，这。”古兰不知道怎么回复。
“一周不出车厢，那她怎么上厕所？”
桑菊提出了角度刁钻的问题，一时间把古兰和老头都沉默了。
“巫师不用上厕所。”
冷冰冰的声音从古兰身后传来。
古兰回过头。
那是位红发少女。
细细一看，她和之前用公正之眼看到的桑菊有点像，但不一样。
虽然身材同样娇小，但眼睛是褐色的，皮肤光洁无瑕，还穿着一身灰袍子。鼻头尖，棱角显，和最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却和路过的礼品店、橱窗内展示的玩偶有点像。
“古兰大人！她好漂亮，像个洋娃娃！”
是啊，像个洋娃娃。古兰心底表示赞同。
“你好，我叫古兰，她是我的同伴桑菊。”
古兰打起了招呼，但那位红发少女却莫名其妙摆出了防备的姿势，还向后退了几步。
“古兰大人，您喉疾啊。”桑菊把“喉疾”两个音拖得很长，还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嗓子，
“对不起，我的主人嗓子有病，声音不好听。我叫桑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红发少女欲言又止。
“我叫米莱，是名见习巫师。”
米莱看向古兰。
她听说这人和神使交过锋，但她却从盔甲下感受不到一点魔力。
“你不是巫师。”
米莱直勾勾盯着古兰，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古兰大人是巫师。”
还没等古兰说什么，桑菊直接否认。
“他不是。”
“古兰大人就是巫师！”
“他还真不是，你不懂不要乱说。”
“你不懂才不要乱说，我可是亲眼看到古兰大人使用魔法。”
“你胡说八道！”
米莱想要保持的高冷气场破功了，她被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打乱了节奏。
亨利饶有兴趣地看着吵闹的两人。
米莱这会说的话，比跟着商队六七天加起来的还多。
作为当事人的古兰终于发话了，他被两个人的对话逗乐了：
“我什么时候是巫师了？我是不是巫师又有什么关系？”
“古兰大人，您的牺牲之盾、谦卑之声、公正之眼，可不都是魔法？”
被桑菊在大庭广众下念出这些名字，古兰感觉浑身不自然，还有点羞耻。
之后得重新起些普通的名字。
“牺牲之盾？谦卑之声？公正之眼？”
米莱把这三个名字又复读了一遍，给古兰整了一身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对！古兰大人，快给她展示一下！”
二人的吵闹引来一圈人的围观。
亨利老头听到古兰是巫师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勇士，给我们露一手吧！”一位魁梧大汉说道。
“我还没见过魔法呢！”一位矮个子男人说道。
“桑菊小姐说的竟是真的！”先前一位和桑菊聊天的妇女说道。
“古兰大人，给他们瞧瞧，也给这个蛮不讲理的小姑娘涨涨见识。”
桑菊也在一旁拱火。
“你才蛮不讲理，你才是小姑娘。”
米莱咬住了嘴唇。她已经很久没和别人吵过架了。这会她词汇量匮乏，只得生闷气。
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眼前这位古兰或许隐藏了魔力。
古兰察觉到事情不对，开始后悔没让桑菊保密。
可他转念一想，
这件事需要保密吗？
感受着周围一帮子人期待的氛围，还有新来的这位米莱小姐好奇的眼神，古兰有点暗爽，觉得展示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没办法啊，那你们看好了。”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古兰身上。
只见古兰缓缓抬起手，
用食指在身前虚画了一个十字。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开始了吗？”人群中一个男人问道。
“别吵，勇士正做法呢。”
古兰轻咳一声，又在身前画了个十字。
依然无事发生。
古兰轻咳几声，然后快速画起十字。其速度之快，连食指都快飙出残影了，
结果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
“……。”
牺牲之盾怎么用不出来了？
古兰尝试感受灵魂深处的脉动，但没有东西回应他。
“古兰大人，“牺牲之盾”怎么用不出来了？”
桑菊在一旁小声补刀。
人群中已经有人投来了怀疑的目光，那位米莱小姐更是一脸疑惑。如此窘迫的情况下，古兰注意到一位抱着小狗的妇人。
“能借一下你的宠物吗？”
“嗯？可以。它叫金桔”
古兰接过小狗，假装无事发生，
可人群中有明眼人看出了门道。
“刚才那下，是失败了吧。”
“看上去是演砸了呢。”
“你们别吵吵，勇士会尴尬的。”也有人在替古兰说话，就是嗓门有些大。
古兰抱着狗抖了一下，吓得他怀里的小狗也是一哆嗦。
没事，我还有“谦卑之声”。
古兰把小狗放到地上，小狗立马摇着尾巴朝主人那儿溜去。
好机会！
古兰先是尝试感受灵魂的脉动，再是压低嗓音，发出先前驱散野狼的那种古朴声音：
“过来。”
古兰没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回应。
但小狗回头看了眼古兰，还停下了脚步。
难道成了？
“到这边来。”古兰再次发出那种声音。
小狗转过身，冲古兰摇起了尾巴。随后它伸出舌头，迫不及待地朝古兰跑来。
成功了？
古兰看了眼周围人，大伙好像都没什么反应，倒不如说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很怪异。
还没来得及思考，小狗就冲到了古兰面前，
然后和古兰擦身而过。
小狗朝他身后跑去。
“去去，别过来！去骑士大人那！”
身后传来桑菊紧张的声音。
古兰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一回头，就看见桑菊一只手拿着个鸡腿，一只手在驱赶着小狗。
桑菊看到古兰扭头，马上把鸡腿藏在背后，徒留金毛小狗围着她打转。
“……。”
“……。”
“汪汪！”小狗眼巴巴地等着鸡腿。
“这个叔叔不会魔法！”
稚嫩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这小屁孩，瞎说什么。”
“表演完了吗？”
“我不知道啊，我没看懂。”
一旁的亨利老头皱起了眉头。
在古兰的灵魂深处，寓意为“荣誉”的符文发生晃动。在那原本的几道裂纹上，似乎还有继续开裂的迹象。
“古兰大人……”
桑菊避开了古兰灼热的视线。
“咳咳。”古兰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
“我今天状态不好，下次再给你们展示。”
“啊？”
“诶，结束了？”
“就这？”
“切。”
围观的某些人发出了嘘声，搞的古兰更尴尬了。
“我都说了他不是巫师。”米莱扬起嘴角，向桑菊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桑菊哼了一声，把手里的鸡腿丢给小狗。
“汪汪！”小狗发出感谢的叫声。
站在前排的一位魁梧大汉尤其失望，他耷拉着膀子转身离去。但是因为其动作幅度太大，甩开的膀子打到一个男孩的脸上。
小孩摔在地上哭了起来。
“哎！娃子，你没事吧？”魁梧大汉乱了阵脚，慌忙蹲在男孩旁查看起状况。
“呜哇哇哇哇！”男孩捂着右胳膊哭个不停。
“这谁家小孩？”亨利老头向周围人询问，但没有一个人回应。
老头来到男孩身旁问道：
“你爸爸妈妈在哪？”
古兰发现这就是刚刚揭自己短，还叫自己叔叔的孩子。
“咦？”桑菊感觉在哪见过这个小孩。
“怎么了？”米莱问到。
“我好像见过这个孩子。”桑菊回答到。
古兰瞥了眼桑菊，然后朝小孩那边走去。
桑菊跟着古兰，米莱跟着桑菊。
“呜哇哇哇哇哇！”男孩不停地哭，完全没回答老头的问题。
“去拿点药过来。”老头朝侍从吩咐到，
“孩子，让爷爷看看伤到哪了。”
老头也蹲到男孩身边，然后轻轻移开了男孩的手。众人这才看见他胳膊上只是蹭破了点皮，血都没流几滴。
小男孩挣开老头，又要用手捂住伤口。
“手脏，别往上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