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的建筑坍塌为一片废墟，一头双目暗红的骡马拖着车厢从外面行驶而来，它的视线在收尸匠倒地而亡的躯体上停留片刻，便默然望着死里逃生的少年。

迟明居高临下与其对视，阴冷的气息蔓延至他的双眼，视线随之大变。

四肢健全的骡马转瞬间血肉残缺，森白的额骨上印刻着一副漆黑的印记，在那骡马的皮肉下是一头形似狐犬的躯体。

“人面谷的坍塌很快会引来他们的注意，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它竟然在此刻开口说话，又或许迟明是通过恶鬼的力量才能听到它的话语。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迟明沉声问道，作为祁连城最为闻风丧胆的地域，断肠林遍布数十里，妖魔藏匿瘴气弥漫。这处黑市凭借地势屹立在此处多年，让流火宗也奈何不得，当然祁连城内的家族与之内外勾结也是黑市存在的缘由之一。

“给收尸匠拉了近十年的车，那些魑魅魍魉对我已经熟悉了，带你脱离这里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想要什么？”

迟明认真的问道，如今在他的认知中天下间就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

听到这话骡马沉默片刻，暗红的双眼变得复杂，随后轻声道。

“想来你应该能够发现，原本的我并不是眼下这副模样，收尸匠凭借那头恶鬼的力量将我奴隶，强行披了一层骡马的皮肉在我身上，就是为了报复多年前的仇恨。”

“你想让我帮你恢复？我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迟明摇了摇头，但还是走下台阶来到骡马跟前，没有再犹豫的坐上车头，那原本属于收尸匠的位置。

“只是要个承诺，在你能够做到的时候将我复原，虽然如今的我只是一头骡马，但眼下的你需要一个帮手。”

骡马返身朝着雾气弥漫的丛林走去，迟明盘坐在车头沉默不语。

“我并不知晓你是如何从人面谷全身而退，但那头被封印在其中的恶鬼的确消亡了，否则我的灵智不会恢复，收尸匠这个家伙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你不恨他？”

迟明好奇的问道。

“恨...多少有一点，但也不算冤枉，多年前我违背了承诺导致他夫人惨死家破人亡，他的报复并没错。”

一棵棵青黑色的树木屹立在阴影中，骡马带着迟明来到一片灰白墓碑前，原本搁置在祭品处的面具因恶鬼的消亡尽皆破碎，化作白灰随风散入浓雾中，遭到无形之物的哄抢。

“承诺...”

迟明喃喃自语，脑海中那些没有由来的记忆再次浮现，这让他有些烦躁不安，索性不再去想。

“说起来很可笑，我作为妖魔竟然会因为一个承诺而沦落到成为拉车的牲畜，灵智未开的野兽至今还在深山内逍遥自在。这片断肠林原本只是一处随处可见的丛林，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作为人类的猎户与一只妖魔在此发生交集，本应该厮杀的两方却意外有了交情，甚至成了朋友。”

“听起来像是茶馆里说书人口中的故事，那个妖魔不会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