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李鹤归的脸色变得阴云密布。

虽然不知道这枚印记的作用是什么，但他用脚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没事吧。”

身边传来一道温软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鹤归侧头看过去，一个蓬头垢面，憔悴不堪的女子正看着他。

女子脸上罩着一层饥饿的青黄色的薄皮，一条腿上还有一道瘆人的血痕，伤口已经化脓，只怕其内的神经已经坏死。

在女子身旁还依偎着一个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的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应该是她的妹妹。

“你不要误会。”注意到李鹤归略带警惕的目光，女人连忙解释，“我就是看你脸色有点不对劲，问问而已。”

“我没事。”李鹤归将头偏回去。

片刻，他有些沙哑地说道：“谢谢。”

“不用谢。”女人笑了笑，神情浮现出一抹苦涩，“反正大家都是要死的人了。”

听她这么一说，李鹤归双目微动，重新坐直了身子，低声问询：

“话说从刚才进来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这牢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为何这儿的每个人都隔着一段距离，像是在彼此提防什么似的？”

“因为……这里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李鹤归感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那是什么？”

女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冲对面的牢房努了努下巴。

李鹤归扭头一看。

只见对面的牢房里坐着一座庞大的肉山，肉山几乎填满了整间牢房，其上布满了烂疮与血洞，有一两声痛苦的哼唧声自顶棚传来，提醒着李鹤归这座肉山是一个鲜活的“人”

“这……这……”李鹤归的大脑嗡嗡作响，他在被押进牢房之前他也看见过这一座座肉山，只不过彼时的他并未深思。

这会儿，联系女人先前所述，他不由瞪大眼睛：“这些肉山都是由人变的？”

“不错。”女人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些被变成肉山的都被称作菜人，专供那些尚未开智的妖怪吃。”

“菜人？”李鹤归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那是不是还有‘肉人’？”

“你猜对了。”女人闭上了眼，“我们就是肉人。”

“什么？”李鹤归有些诧异。

“我们这些未被改造的人被称作肉人。”女人重复了一遍，“专供庭院内的那帮穿了衣服的妖怪吃。”

“但我们宁愿做肉人，也不愿做菜人。因为那般生不如死的痛苦，无人能够承受。”

“可偏偏菜人对那些妖怪来说，供不应求，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我们肉人之间互相厮杀，最先丧失攻击能力的人就会被拖进对面的牢房，变成菜人。”

这番话，女人说得很是平淡，仿佛对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已麻木。

但这席话却令李鹤归如坠冰窖。

他这才明白为何这座牢房里的人彼此之间都非常戒备，为了不被变成菜人，这些人恐怕已经生死搏斗不知多少回了。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依偎着女人睡觉的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突然抱着女人低声啜泣起来：“阿姐，我刚刚……我刚刚梦见娘亲了。”

女人眼神微颤，笼了笼散乱着的长发，轻轻揉了揉怀里的阿妹。

“叶子不哭，叶子不哭，这不还有阿姐在吗？”

李鹤归静静看着这对姊妹，又看了一眼对面牢房中一直发出模糊不清音节的菜人。

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情绪。

他觉得压抑，干脆闭上眼，身子像没了骨头似的瘫在墙壁上。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心中升起的那股情绪是什么了。

无非是物伤其类罢了。

这般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李鹤归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一阵脚步声自甬道外传来。

他偏头一看，就见一个熟悉的狗脑袋挂着狰狞的笑容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