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都是三年前的苏州。
三年,这座城市变了许多,又有许多没变。绿化变得更好,空气不再充盈着枯叶的腐味,市中心变得愈加繁华,人们也变得更加匆忙了。太湖沿岸的草地依旧在,可是湖边却装了护栏,护栏外面只有从生的芦苇,没有三年前的荷花——倒是木栈桥下的荷花还留着。
木栈桥也还在,桥上奔波于生活的人一直也都在。
只是他们再也看不到三年前的景色了。三年前,站在木栈桥上望对岸,还是水乡的白墙灰瓦;如今再看,就只剩都市的灯红酒绿了。
苏州依旧是记忆中的那座城,它越来越繁华,也更加陌生与伤心了。
只三年,许多变化。老房子拆除了,父母也去了吴江,这次来到苏州,我是真正的孤独。
因为连她也不在了。
她叫江文漫,是我的初恋。我们在最朦胧的年纪里相互陪伴了彼此四年,可是我们现如今没有继续走下去。
高考结束后,她用了四分钟,悔过我们四年的记忆。
她说:“我们分手吧,不合适。”
于是我们分手了。她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起初,我尝试挽留。我用尽各种办法,有时我觉得我这人下贱到无所以,可就是没留住她要走的心。
她是铁了心要退出的。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她把四年的真心淡忘。江文漫也是人,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我们曾经幻想过许多未来,却唯独没想过分别!
分手那天,我订了县内的车,我想去找她,去找她问清楚——她甚至没有给我一个分手原因!
可我并没有找到她,因为她不在了——离开了这座城市。我只见到了她的朋友,那个女孩给了我一个盒子。
那个女孩眼睛亮亮的,看着我的眼神充满笑意——于是我明白,她大概偷看了盒子里的东西。
我接了盒子,然而却没有打开。因为我怕,我怕里面是无情的绝决,我不敢面对那样的现实,那样的江文漫。
之后的两天,就是无尽的痛苦。就好像从前生活的唯一欢乐被剥离,未来只能看得见孤独与寂寞!
我想喊,想说,想发泄,可我做不到。我订了去苏州的车票,跟家里人说要去放松三个月。
爸妈让我去吴江,我没答应,他们并不知道关于我和江文漫的任何事。
然而余文是知道的,可他选择了绝口不提。他替我保留了这个秘密,也许是因为我们手足情深,他劝说爸妈,让我去了苏州。
我就像一个十足的胆小鬼,一个生活的懦夫。我从一座伤心的城市逃向另一座伤心的城市,我想逃避,但终究逃不掉。
十八岁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汝州也会成为一座泪水之城。曾几何时,这里是江文漫为我打造的精神乐园——一切终成了幻梦。
回忆像洪水猛兽般侵蚀着我,让我哭也不成,笑也不成,去NM的生活!
我到了苏州,又租了一间小屋子,依旧三十多平,但没有独立的阳台,只有一个和邻居共用的公共阳台。
房东把屋门的钥匙递给我,跟我说了一下我要注意的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他告诉我,在我隔壁的小屋里,住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让我注意一点,别做什么让双方都尴尬的事。
我点了点头,给他付了两个月的房租。我并没有见到隔壁那个姑娘,因为我收拾完东西后,就独自出门了。
我走出小区,走过了一座小桥,去了小区外的广场。广场是由灰色石板铺成的,倒也不算大,但每天下午,都有许多下班的父母,带着小孩子来这里玩儿。
我来的时候,不是下班高峰期。这里没有太多人,于是衬得我愈发孤独。三年前余文不愿意陪我来,如今我依旧是独自一人,可为什么感觉现在这么孤独!
我去了广场的西北角,那里有两座滑滑梯,有一群无忧无虑的小朋友。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我有一股想要像小孩子一样疯玩的冲动,可是我不能。我今年十八岁,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我想起了三年前来苏州,那时我十五岁,还是个160的小男生。那时我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拍下了孩子们玩时的照片,发给了江文漫。之后我没抑制住冲动,我想,男人至死是少年,我也玩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