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煮就多了,汤汤水水一碗管饱,加菜加蛋更营养,是不,阿姨?”秦欣然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晚风吹动着她的披肩长发,高挑的身材,配上一条黑色波点的连衣裙,愈发苗条了。
“那可是,呵呵,我先回家的,看小胖在写作业没,这娃儿不好好写作业。”阿姨从大门外锁着门,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
秦欣然觉得,小胖虽然不好好写作业,成绩也不是特别优异,也不是别人眼中的聪明孩子,但她是幸福的,最起码在她最初的成长过程中,有父母的陪伴。
其实,每一位父母无不关心孩子,关心孩子的身体,关注孩子的学习,关爱孩子的成长,只不过有的父母善于表达,孩子能够第一时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份来自父母的爱,他会更有安全感,脸上有笑,眼中有光,而有的父母不善言辞,再加上在外地打工,打长途电话,也是长话短说,孩子看不见父母的音容笑貌,感受不到父母的情感变化,长此以往,自然就处在缺爱的环境中,胆小自卑,易暴易怒,很难主动发现身边的阳光。
刘文斌和付伟强步履匆匆地爬上三楼宿舍,四周的静谧让他们真巧地感受到确实放假了,放假了干什么呢?先不考虑别的,此刻做好内务最重要。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拿出来一双沾满灰尘的运动鞋,又端出一盆散发着汗臭味的脏衣服,直奔向三楼南侧的水房去了。一天到晚连轴转,这会儿真是难得的“大清洗”好时光。
哗哗的流水声持续不断,两人只顾低头洗洗刷刷,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等到快洗完的时候,付伟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晚上我们吃啥饭?白天也没时间去买菜,这会儿镇上没有卖菜的了。”
“中午,我从食堂多买了份白米饭,要不晚上做蛋炒饭吃。”刘文斌抡起膀子,使劲儿拧干衣服,放入塑料盆里。
“行!我那儿还有一瓶辣子酱,加点味儿,下饭!”付伟强将洗好的鞋带子和鞋垫子放在一边,再清洗最后一遍就“完工”。
两人洗完衣服,一身轻松地做起了晚饭,付伟强“主厨”,锅热放油,加入鸡蛋,翻炒,再邀请主角“米饭”加入,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饭就这样搞定,没有大鱼大肉,没有灯光饮料,两碗蛋炒饭,一瓶辣子酱,两人吃得唇齿留香,一度到了狼吞虎咽的地步,刘文斌边吃边赞:好吃!香!好吃!
付伟强用筷子往碗里扒了点儿辣子酱,说:“放假了,明天,我们改善一下伙食,到菜市场买只鸡炖了吃。”
“这主意不错,你会做不?”
“我们可以邀请别人来做,把秦欣然和赵娜喊过来,一起吃午饭。”
“不知道她们回家了没?”
“打电话问问?”
“好吧!我来打电话,这会儿估计她们也吃完晚饭了。”刘文斌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开始拨号。
凉爽的秋风穿过敞开的窗户,大摇大摆地吹了进来,窗外高大的水杉树轻轻地晃动着,发出细微的响声,似妙龄女子在幽幽地拨弄古筝。
电话接通了,秦欣然将小音箱的音量调低了些,“喂,请我们吃饭吗?好啊!得先做饭?”秦欣然朝赵娜飞了一个眼神,赵娜只顾打着某植物大战僵尸的小游戏,“没问题,就是怕做得不好吃。”秦欣然只好“自作主张”了。
“没事儿,你们厨艺肯定比我们强!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中午两位大厨直接过来,我们负责择菜洗菜。”
转眼间,夜渐深,秋夜格外寂静,风无声地吹着,房屋安安稳稳地睡着了,秦欣然打着手电筒,和赵娜一起出来上厕所时,抬头看到漆黑的夜空挂满了闪闪的星星,她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这里的夜空真美,一颗颗小星星像宝石般缀在夜幕上,后面有什么即将到来的精彩演出吗,静谧的夜晚、神秘的气息、未知的支教生涯,秦欣然感叹人生轨迹的奇妙,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天在这样陌生的地方,仰望这样美丽动人的夜空,呼吸着四周扑面而来的清爽自由的空气,选择即无悔,星光抚慰追梦人。
周六一大清早,刘文斌和付伟强决定去镇上吃碗豆腐面,解解馋。中学对面就有家面馆,据说是家夫妻店,一楼营业,二楼居住,开了有十几年了,生意不错,早中晚都营业。早餐品种丰富,有面条、粥、胡辣汤、油条等,来镇上赶集的人,忙里偷闲,会在坐这儿舒舒服服地饱餐一顿,再去逛中意的小商品。
刘文斌和付伟强走到店门前,只见男主人站在冒着热气的大锅旁,左手拿着窝子勺,右手抓面抓绿豆芽,猛地往窝子里一塞,然后浸入香气扑鼻的汤锅里,烫上十几秒,翻滚的热汤眨眼功夫就把面条“驯服”了,男主人掐准时间,一抡胳膊,将面准确无误地扣入大瓷碗中,女主人顺势端起碗,依次舀点豆腐海带,辣椒随食客口味任意加,食客们满意地端走自己的面,走到调料区,加入葱花、香菜碎、酸白菜、醋等等,有爱吃大蒜的,从调料碗中拿几个蒜瓣,再心满意足地找座位,真应了那句话: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面端上桌,付伟强熟练地操起筷子拌面、挑面、吃面,吃进嘴里的是熟悉的家乡味儿,而刘文斌面对这碗面,内心是好奇的,作为北方人的他吃惯了家乡的各种美味面条,什么豆角焖面、牛杂面、手擀面,中部地区的豆腐面,他还是第一次尝试,浓浓的牛油漂浮在粗细均匀的碱面上,豆腐海带上也挂满了汤汁,翠绿的葱花、新鲜的香菜碎,点缀在面条中央,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豆腐面让人更加饥肠辘辘。
刘文斌用筷子翻动了一下面条,嫩嫩的绿豆芽翻滚上来,与面混在一起,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大快朵颐,麻辣鲜香,脆爽劲道,唇齿之间,牛油香气四处游走,来一块豆腐,爽嫩清新,夹一块海带,绵软细腻,再吃一大口面条,浑身的细胞都被唤醒了,身体渐渐热起来,最后吃得大汗淋漓,痛快极了。付伟强剥了两个蒜瓣,递给刘文斌,“来,吃一个,灵魂伴侣!”
“这不要蒜,我都吃得停不下筷子了,再来个蒜,岂不是要吃两碗?”
“两碗就两碗,吃饱了,我们去市场买菜。”付伟强夹起一大筷子面条,顿了一下,故作严肃地说:“还是控制一下吧,吃一碗,还没找到女朋友呢!”
“哈哈……还是不是好兄弟?哪儿痛,你戳我哪儿!认真吃面,让嘴巴忙起来!”说完,刘文斌埋头尽情吃了起来,呼啦呼啦,哧溜哧溜,风卷残云般吸入,这情景若是拍成小视频,那就是一则充满诱惑的美食广告啊。
吃完早饭,刘文斌和付伟强从喧闹的绿竹大市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冲破人群,开启买买买模式,最后得以凯旋,提着大袋小袋的各类蔬菜肉品回到了宿舍。
周末的阳光出奇的好,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闪着点点光芒,一排排水杉树照旧身姿挺拔地守护着女生宿舍楼,秦欣然正在清洗床单和枕罩,没有洗衣机,只能手洗,没有大盆子,问宿管阿姨借,阿姨顺便给秦欣然拿了一根长长的软皮水管,这样大盆子放地上,水直接通过软水管流到盆子里,方便多了,省去了接水倒水的麻烦。
赵娜不想这么“兴师动众”的干活,打算下星期回家,直接放洗衣机。作为同伴,她也没闲着,除了陪聊,在秦欣然需要拧干床单的时候,她准保及时上场,一人拧住一端,往相反方向一使劲,那带着少许泡沫的水滴被哗哗的挤了出来,这时,赵娜会学刘姥姥自我调侃,“娜姐娜姐,力大莫如姐!没我,你这床单能洗干净吗?没我,你洗床单能有好心情吗?”
“呵呵,那是的,陪说会儿话,干活都有劲儿!我们那时候在家洗,会计在旁边说,蹲那儿洗忒长时间干啥!腰不疼了?有洗衣机,咋不用呢?”
“阿姨,那是会计在心疼你呢!怕你累着了!”秦欣然快洗完了,看着床单在清澈的水中躺着,秦欣然很有成就感,再漂洗最后一遍就可以了。
秦欣然非常喜欢刚刚经水洗过的床单,更喜欢被阳光暴晒后的床单的味道,她想起了小时候蹲在水井旁,看妈妈清洗床单的情景,爸爸负责从压水井里压出一大盆子清凉的井水,妈妈负责用白色的洗衣粉搓洗床单,两人分工明确,其乐融融,秦欣然在一旁玩狗尾巴草,偶尔也去摘水井旁边的白色栀子花,花香如蜜,秦欣然怎么闻都闻不够,不禁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洁净芬芳的花朵?那一刻的记忆是如此甜蜜。
一切已收拾完毕,晾了床单枕罩,还了盆子和水管,秦欣然和赵娜往实验楼方向走去,一楼前面有一片小树林,依旧是笔直高大的水杉树,树下有一张石桌,旁边四个石凳子,任何人往那儿一坐,估计都会“心无旁骛,尽享山林之乐”。
楼的南北两侧都有楼梯,放假时,北侧小门锁着,南侧的门开着,秦欣然和赵娜拾级而上,直达三楼,三楼第一间房间是每周一集体备课的地点,秦欣然有点紧张,又有点熟悉,毕竟每次集体备课的发言环节,要当着那么多老教师的侃侃而谈,她现在还有些不适应。教室外面的橱窗里还张贴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各位老师的排名,这让秦欣然和赵娜瞬间感到压力,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经验不足是硬伤啊,考不好的话,总觉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面对班主任,不好意思面对学生,不好意思面对同事,总之,会有各种“不好意思”从四面八方赶来凑热闹,唉!
第二间教室就是刘文斌和付伟强的临时寝室,门开着,里面没人,屋里的陈设一览无余,靠南面墙边摆着两张单人床,中间一米多宽的间隔,左边的小床上,还放着几本文史类的书,西面墙边有两张办公桌,上面随意放了些书籍、手电筒、蚊香等杂物,北面区域充满烟火气息,电磁炉、砧板、菜刀、锅碗瓢盆、各种调料等,一一摆放在一张四方大桌上,旁边的窗户开着,茂密的水杉树枝快伸进屋里来了,仿佛也想窥探一下这两位男教师的寝室布局。
“洗好了,走,看她们来了没有?”刘文斌端着一盆洗好的蔬菜往寝室走。
付伟强小心翼翼地提着满满一桶水,生怕走快了,水一浪一浪的跑出来了。寝室里没有自来水,所以必须提前备一桶,用起来方便些。
“全是绿色蔬菜啊,今儿中午吃素?我可是标准的食肉动物。”赵娜看着一盆蔬菜惊叹着。
“那咋会呢,美女们来了,肯定上好菜,买了一只鸡,在那边楼道小厨房,等二位大厨烹饪,我和刘文斌在这里炒几个素菜,分头行动,早点开饭。”付伟强拿起一把沾满水的青菜,放进纱网盆里控水分。
“你们还有小厨房啊,狡兔三窟,这么机智,想增肥?”赵娜又开始调侃刘文斌了。
“哪敢?减肥还来不及呢!”刘文斌对于自己的胖,已经习惯了,就像每天都要呼吸一样。
“你减,我要增肥!”付伟强一贯直言不讳。
“带我们参观一下你们的小厨房吧!看看有啥硬件设施。”秦欣然想知道他们的秘密基地是什么样的,总比她们只能在一个屋子里吃住好多了。
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三楼北侧,拐角处有个小房间,一扇窗户,摆着两个煤气罐子,墙上挂着两口锅,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里装着不同的调料。秦欣然看着空间虽然局促,但最起码是个单独的小厨房,有窗户,油烟不会在寝室里乱窜,她们寝室中间虽隔了一个长长的布帘子,把空间分成了两部分,但谁能阻止灵活自由的烟火气味呢?
“鸡子有三四斤,要不中午两种吃法,一半清炖,一半干炒。”付伟强是个爱出主意的人,大家也没反对。
就这样,秦欣然用山药炖了鸡,赵娜用山药炒了鸡,二人使出浑身解数,都尽力想把鸡做得好吃点儿,试问,做饭的人谁不想把饭做的好吃呢?她俩在小厨房有点手忙脚乱,毕竟环境不熟悉,也不常做这种“硬菜”,菜上桌之后,大家吃得也算开心,聚餐嘛,吃的是心情。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吃完之后,付伟强端着盆子去洗碗筷子时,忍不住自言自语,“炒鸡子,没熟,吃起来有血丝儿。”
秦欣然一时没想到付伟强是如此“爽快”之人,她只是笑着回应,“味道怪香的。”她在心里琢磨着刚才的山药炒鸡子,有几块鸡肉确实有点儿生,可能翻炒不均匀,火候欠了些。
赵娜的耳朵也不是摆设,一听付伟强这句话,她的嘴巴早已变了形,眼眶里也多了几分恼怒,辛辛苦苦站在灶台边“烤”了不少时候,却不落个好,赵娜虽自知炒鸡子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愿听他这样的评价,所以忍不住跟秦欣然吐槽,“说我没炒熟,他的嘴巴才碎呢!”
本来是一顿高高兴兴的聚餐,貌似被付伟强的一句话搅黄了,下午也没了啥安排,大家各自回寝室补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