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没有办法。”
一个轻傲的声音从突然远处响起。
陌曾立刻顺着声音看去:月光下,一位身着黑衣的瘦削男子摘下斗篷,黑色的双眸闪烁着几分傲气,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过来。
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连陌曾都没有注意到。
陌曾仔细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随即赞叹道:“早听闻世间有隐踪秘术,匿于影,藏于息,非主动现身难以寻其迹。今日一看果然精妙。”
“你倒是懂得不少。”
男子的话中有几分惊讶,但更多的是自他现身开始就夹带的不屑一顾。
那男子比陌曾高出不少,他走到陌曾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这这个胆大包天敢与魔族做交易的人族客卿。
自从他出现,鹏宇和徐晨的气息瞬间收敛起来。他们的眼神也不再盯着陌曾咄咄逼人,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黑衣男子的左右两侧。
终于把手收回来的陌曾将眉眼轻轻一眯,若有所思地问道:“若非你主动现身我还真难找到你,你足以留下姓名。”
“无礼!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见到魔使大人不俯首参拜居然敢直问魔使大人名讳!”
鹏宇急忙呵斥陌曾,一面还用余光留意着这位“魔使大人”的神情。
然而这位“魔使大人”没有理会陌曾所问,也没有理会鹏宇的陌曾殷勤。
“把东西给我,”被称为魔使的人走上前,朝陌曾缓缓伸出一只手:“我能解开禁制。”
“若是我说不呢?”
陌曾微笑着看着他,眼神却不似刚才那般温和友善,而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打量。
“呵,见过我的人族都得死,不过既然你为魔族做出如此贡献,我能让你死得舒服些。
你手上的,是我们魔族的至尊之物,赶紧交出来。当然,你现在不给,杀了你,我也一样能够得到。”
陌曾抿着嘴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缓缓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魔使大人瞬间挑了挑眉头,从咽喉发出蠕动的声音,似乎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应不居,本是人族,三十年前受魔尊蛊惑入魔,原来一路攀升如今竟然已经成为了魔尊的使者。”
“这名字……你怎会知晓?”
应不居的神情乍变,微微上扬的眼角足以看见他的恼怒,眼神的血丝渐渐浮现,满是杀意。
但陌曾好像根本不在意应不居作何反应,依旧地自顾自说着:
“你是哪个魔尊的手下?句芒还是夜尧?算了,我不在乎。
推演中共有三位魔族潜入苍水宗试图夺取禁物。一人善用匕首器,用隐匿身形的秘术。一人用剑,生性多疑,在苍水扎根已久。最后一人本是阵修,阵法小成,行踪也是最为诡秘的。
现在,人都齐了。”
老底都被扒出来了,应不居瞬间有些心虚,但他依然扯着嗓子道:
“我再三确认过,你确实是只身前来,附近并无他人。
难道说就凭你一人想与我们为敌?我可是得到了魔尊大人的恩赐,拥有通天之力,而你是连修为都没有的,最轻贱的蝼蚁……”
应不居说话间,陌曾已抽出木剑握在手中,并凭空挥舞几招。
那样式,是要多少随意有多少随意。好像根本没有将应不居和其余两位魔修看在眼里。
“就凭这个?你就用这根破木头和我打?哈哈哈哈哈,简直狂妄,狂妄!今天就算是季扇言来了我也可以全身而退,你倒不如从现在开始乞求我能给你留个全尸吧……”
陌曾本来耐心地听着应不居的话,不过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
陌曾略带笑意地看着应不居,轻飘飘地说道:
“他说过:魔族的蝼蚁,都斩了罢。”
“毛头小子,实在狂妄!”
应不居怒吼一声,随即一道不详之术凌空朝陌曾劈来。
几乎同时,鹏宇和徐晨分别绕到陌曾左右两侧一同使出杀招。
三人从三个地方同时进攻。
阵法,术法和剑术一并交织在陌曾眼前。
但陌曾根本没有躲闪,而是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刻,就在三人认为陌曾已经放弃挣扎,此番行动已经毫无悬念之时,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在三人耳边炸开。
“剑名:折花。”
执剑无意,折花有意……
一人千军过,恰似细闻花;簪此花祭月,可看满庭芳……
一瞬间,三人的眼前就像是凝滞了一般,林间风穿梭树木发出的声音瞬间消失在了身后。耳边只有木剑划破空气的锐利声音,和胸膛里突兀的心跳。
那个身着黑衣的年轻身影就像是消失在了原地,乘着夜色在漫天繁星之中执剑而舞。
目之所及尽是繁花般错乱的剑招。
步步玄虚,步步纷乱。时而凌厉而起,时而婉转多变,一剑横出犹如破万军之势,转瞬又收敛气息剑招隐晦……
鹏宇一下子慌了神,那个衣袂随风带起的声音明明那么近,却好像根本无法触及也无处可寻。
他看见了陌曾的身影出现在徐晨身边,而徐晨毫无察觉。借此机会,鹏宇急忙扭头,试图逃跑……可四肢颤抖到根本不听使唤。
一切都是徒劳。
下一刻,在应不居的眼中,鹏宇和徐晨像是两只破碎的玩偶一般倒向地面,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气息。
应不居已经愣在了原地,他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明明刚刚身边还有两个活生生的魔修,现在已经像坨烂肉一样倒在地上。
明明目光看到了那个穿梭于三人之间的身影,却根本无法做出判断。
这时他突然回忆起刚刚陌曾所说的那个词……
“折花……”
那是他从有幸能够从桂剑仙手下活着回来的魔族口中听说的。
那是由一人一剑砌造起来的屠魔的地狱场。是风雅之下,绝世天才平等而不屑一顾的杀意。是在出剑之刻就能感受到那被按入死亡沼泽的窒息和无力感……
那是……那位传闻中的那位剑仙眼中一视同仁的抹杀。
应不居眼睁睁看见鹏宇和徐晨倒地,暗红色的血液飞溅在树干和草芽上,又在地上不断蔓延。
几乎同时,恐惧从背后死死握住了应不居的心脏,他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喘息的机会。
此刻,应不居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
逃!
快逃!
可是身体依然无法做出反应,身体被刺穿的巨大痛苦使变得大脑一片空白。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喷涌而出的鲜血将视野染成恐怖的红色,紧接着,胸膛处的冰凉和四肢的乏力感透过肌肤传递给了大脑。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
陌曾的剑招戛然而止,本来很完美的,就是最后没有收住脚,一个趔趄一头撞到面前的树干上。
“啊,糟了……”
陌曾神情一变,赶紧用肩膀靠在树干上,发现依旧难以支持后又将半个人都抱在树干上。
“好久没用剑,竟然玩脱了。还有背上这鞭伤……嘶,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