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续比划了两次,也不知霜儿看懂了没有。
又是“咔哒”一声,台面猛烈晃动,霜儿脚下的石板忽然消失。她立刻毫不犹豫地一个转身,在下落的瞬间拼命往回伸手,去抓石板下的那处菱形机括。
于是,在她还没有看清它、也不知道它具体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伸了过去。等它一出现在视线中,就立刻握紧。
那是钢铁冰凉的触感,好在不是尖刃。不过哪怕是尖刃,也许她也会牢牢握住、踩住。
霜儿抬头看向石板的底部,原来它缩小了一圈,现在也就大约两尺见方了,再低头望向地面刀阵,又多了几个孩子的尸体。
“咔哒”。“啊——”
“咔哒”。“啊——”
霜儿闭起眼睛,心惊肉跳,紧紧攀附着机括,不想再看。
待到石板已经升到十几层楼高,台面缩到仅余不足一尺见方,最后剩下的两个幼奴靠相互抱紧彼此站稳,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正是方才杀红了眼的卷发男孩。
“不行、不行。我说过了,只能活一个嘛。”子灿撇嘴,伸出一根手指摇摆着。
两个幼奴闻声绝望,但还是用颤抖的双手去推搡彼此。卷发男孩忽然伸脚去绊对方,对方立刻失去平衡,求生的本能令他一把抱住卷发男孩的双腿,结果……两个一起掉了下去……
掌声响起。
“八号!你很聪明!我就喜欢聪明的孩子。”子灿投向霜儿的笑容无比灿烂,“今晚给你吃肉!”
霜儿惊魂未定地睁开眼,举目四顾。最后看向少年,充满感激。
“哎呦,怎么弄得乱糟糟的?”一个珠光宝气的金衣贵妇带着几个侍女徐徐而来,一条小盲蛇正盘在她头角上仰头吃雪,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问安子渔庄主。”广场上的侍卫、侍女齐齐跪拜。
子渔君?
少年眼巴巴地望向那贵妇,挺直腰杆。身为一庄之主,她总不会对子灿的残暴行径置之不理吧?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蓉华台?”不知为何,看见娘亲,子灿的神情立刻冰降。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忙了这么久累不累啊?来,你最爱喝的芦竹汤。”子渔亲自喂汤,谄笑胁肩,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哄儿子,倒像是哄主子。“听娘一句,别再惦记那个小白眼狼了,你想要多少奴隶陪你玩儿,娘亲都给你买!”
少年心中一沉。子渔君是指望不上了,她甚至都不曾向幼奴们看上一眼。
子灿听了这话却像是被戳了痛处,噌地弹起来把汤碗打碎在地,双拳发抖,眼中凶光熠熠地吼道:“我就要她!谁也不能和她比!”
原来,这位‘暴君’是受了刺激。少年凝视着子灿的疯状心道。
“是、是。咱不提她了。”
子渔慌忙安抚。“好啦,消消气。瞧瞧娘亲给你带来了什么。阳儿——”她招招手,旁边一个蛇族侍女恭敬地捧上一柄金地雕莲长剑。
“这把宝剑可是你舅外公兀卓颜当年留在钩吾的,名为‘君临’。汲天地浩然正气,威风堪比部域神君。别说江南没有,全山海也就这唯一的一柄呢,说要传给你这一辈的长子。以后啊,它就是你的佩剑了。”
“不错啊。”子灿的注意力被宝剑吸引,立时又转怒为喜。
“翩翩君子宜配之,这剑正适合我。”他迫不及待拔剑出来把玩,剑锋寒气一出,吓得那个叫阳儿的小侍女急退两步差点跌倒,寄生于子渔左耳的小盲蛇也呲溜一下钻回了她的耳朵里。
“瞧瞧,这剑果然正气,专门震慑这些妖邪东西。”子渔翘起兰花指,挨个摸了摸角上的簪花,生怕让盲蛇碰差了位置。
“不知道这君临剑,用起来效果怎么样。”子灿忽然看向满脸鞭痕的子狎,笑容阴森,提剑向他走去,“狎首领,不如你来……”
“大少主!”子狎扑通一跪,朗声禀道,“属下有一个法子,可以试剑。”
“说。”
“开春之后,就是大少主的生辰仪,将择选一批新的女奴做贴身侍女。庄主一直忧心此事,怕再……怕有邪魅惑主之徒混入其中。属下愿为庄主、大少主分忧:届时,大少主可蒙眼执剑,将入选侍女以此剑试之,谁中剑,就说明谁是妖邪;那没中剑的,就可以放心留用了。”
“这主意不错啊。那选侍女的事儿,就交由你去办吧。”子渔听了甚是满意,一双紫瞳大放光彩。
“是。”
子狎抬头瞟向子灿。
只见他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似喜非喜,反倒阴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