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灿直到此时才幡然醒悟,原来苏儿一直都在骗他。
他大发雷霆,令慕莲北庄所有侍卫在梅默江北全力搜捕,然而一连数日都毫无收获。其实苏儿走的那天,包括子狎在内的许多侍卫都曾亲眼看见她离府,可是谁也没问,谁也没拦,甚至还都给她行了礼。
这也是子灿迁怒子狎的原因。说只要苏儿一天没有找到,子狎就得挨一天的打。
其实子狎心里清楚,苏儿走的那天只消租一只飞骑,两个时辰便可离了钩吾抵达仰珖。之后再怎么搜也无济于事了。
搜捕唯一的收获,就是打听到一个有模有样的消息——据说,苏儿是和自己的情郎远走高飞了。
子灿暴怒。
那天他杀了自己所有的贴身侍女和侍从,叫子狎出去买新的奴隶回来。且只要十四岁以下的幼奴。
“暴君”的奴斗游戏就这样开始了。
再路过那莲池,冰面已是寒酥覆满,不辨原来模样。
“可算是到喽。这一天天的。”
少年微微抬头,原来此处竟有整整一排柴房!都是一般模样的有门无窗,平顶窄檐,简陋的土墙。粗略一数,得有十八九间。
这得有多少孩子被关在这儿啊。
从方向上来感觉,房间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一间。
进门之后少年一直闭着眼睛,生怕被看出端倪。只听得耳边“当啷”一声,似是一个铁盆掷在了地上。
“八号,大少主赏给你的肉。”一个黑衣说道。
听到这句话,少年立刻就知霜儿也在这间屋内。
“你就这么丢在地上,她也吃不着啊。”“怎么,难道还要在这儿等她醒来,喂给她啊。”几个黑衣说着话,脚步渐出,随后是门栓的响动。
少年慢慢睁眼,环顾四周,只见门边地上放着一个铁盆,盆中是一只干瘦的手臂。霜儿就在自己旁边,只不过她此刻看上去昏昏沉沉的。
“霜儿。”少年用脚去踢霜儿垂着的腿。
“嗯……”踢了几下,霜儿似乎有些反应。于是少年继续去踢。
“要不要逃出去?”
“漂亮哥哥,你是在说梦话吗?”霜儿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
少年不言,却撕下一块衣襟叼在口中,随即蜷起双腿,两脚贴壁,双手握住铁杆,用鼻子做了一个深呼吸,一双异瞳目视前方,极其坚定。
霜儿迷离的眼中渐渐聚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蹬墙拔杆,少年的四肢同时发力,身体就像一只跃起的豹子一般弹了出去!
一瞬间肩头撕裂般地剧痛,落地的时候怕铁杆碰到地面发出声音,少年还着意挺了一下胸,一手触地,腾出一手扶着那铁杆。整个过程里他都咬紧口中衣襟,一声未吭,只是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当真自己把自己从墙壁中拔了出来。
霜儿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眼前这个精瘦的少年半蹲在地上,单手撑地徐徐起身。他带着胸前的那根铁枪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将沾满墙土的双手握到了铁杆上。
霜儿揉了揉眼睛。
他衣大成袍,下摆都拖到了脚面,就像是偷穿了父亲的衣裳。枯黄的短发杂乱地直竖着,比自己的头发还要乱。但是他皮肤很白。尽管脸上蹭了几道灰印,也白得像个俊美的氏族公子。落了难的公子。
霜儿明白,少年要当着她的面拔出这杆枪。
汗珠流过他宽阔的额头、粗浓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霜儿的目光再次被那一双深邃的异色瞳所吸引。那里面布满了与他年龄毫不相称的沧桑。
她的心跳几乎快要停止。
湛蓝色的左眸中燃满希望,就像在向她传递着逃生的勇气。而那魅紫色的右眼中却投射出倔强的凶悍,仿佛这一瞬间,他唤醒了身体里全部的狠戾。
“嗯……”
少年迅捷出手,伴随着一声极轻的闷哼,他噌地将长枪从体内拔出,干脆利落。鲜血顿时染红了他肩头。
“要不要逃出去?”少年长喘了两口气,再次小声问道。
“要!”
霜儿此刻虽然还挂在墙上,却兴奋得眼中噙泪。
“捂住嘴,别出声。”少年上前三步伸出右手,握住霜儿肩头的铁杆一把拔了出来,另一只手扶住她瘫软的身子。
“这枪头上有麻药,你且先醒一醒。”少年扶着霜儿坐下。
“漂亮哥哥,你是不是武功高强?或者,你是会什么厉害的法术吗?”
“我不会武功。也不会法术。”
“……”
“那咱们怎么逃出去!”
霜儿的声音略高了一点,少年赶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