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修,亚修.波洛,我是一名蹩脚的私家侦探。”亚修自嘲耸肩,“叫我亚修可以,侦探先生也可以,好心人先生……嗯,就算了。”
坐在亚修身边的老威廉没有抬眼看他们两人,只是手中刀叉更用力地切割着牛排,将切下的肉块放在嘴里使劲咀嚼,冷笑着说道:“怎么,不让她喊,那我喊你好心人?”
“好心人”这三个字,说的一字一顿,听着咬牙切齿。
这就不讲道理了……其他的姑且不说,你两这相似度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的红色眼珠,不是父女也是直系亲属。
我好心帮忙,怎么现在弄的好像和你有仇一样?
亚修只能摸摸鼻子不说话,心里暗暗吐槽。
“老爹!”
维奥莱特气鼓鼓的,盯着老威廉撒娇嗔:“我就知道你不想见我!”
老威廉嘴角抽动,吓得嘴里的牛排都忘记嚼了:“你喝多了。”
紫罗兰小姐脸蛋红扑扑的,倔强极了:“我没!”
老威廉沉默片刻,放下刀叉,拿起手边还有半杯麦酒的酒杯直接喝了个底掉,然后杯子脱手咚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我记错了,是我喝多了。”于是干净利落的一头倒在桌子上,霎时间鼾声如雷。
亚修不由拍手赞叹,哇,真是好浮夸的演技!
紫罗兰小姐也呆住了,自己揉了揉眼睛,发觉老威廉确实“醉”倒在桌子上,捂着肚子顿时笑的前俯后仰:“啊哈哈哈,老爹你学坏了!”
“唔,老威廉是?”
“我老爹!”紫罗兰小姐凑近了指着自己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自豪道,“你看,我们的眼睛都一样,不像嘛?”
亚修看着那张似乎带着幽幽香气的脸颊,几乎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这种极暧昧的距离,却顾不上羞赧,心里只是忽的一疼。
那道老旧的伤疤几乎是擦着她的眼角过去的,只差一点点就会刺破那对会说话的剪水双眸。
当初一定很疼吧?
哪怕是现在,维奥莱特看起来顶多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要说女生了,就算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对近在眼前的死亡威胁,又有几个不会两股战战?
只是这种安慰的话,亚修不好出口。
哪怕只有两次有限的接触,他也能看出紫罗兰小姐不是要别人安慰可怜的性格,她身上的洒脱骄傲在这个世界上独特的有些耀眼,在原本亚修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类似性格的女人。
与其说她是艳丽的玫瑰,或是摇曳在盛夏那朵清凉的紫罗兰。
倒不如说她更像是一朵追求着自由独立的深谷木棉,同样明艳的红色,同样骄傲的红色。
于是只好抿抿唇,勉强笑道:“很像,很好看的眼睛。”
紫罗兰小姐对于别人的视线显然很敏感,微微撩起了散落在眼角的发丝:“你在看这道伤疤?”
她轻描淡写的样子,就好像只是在问别人是否吃饭了一样。
亚修沉默了,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然而紫罗兰小姐只是习惯性骄傲地微微抬起下颌,用手指卷起自己散下的发丝,特意将那道蜈蚣一样的伤疤没有任何遮挡地露出来。
而那张线条分明的脸颊上,就算挂着丑陋的伤疤,却依然美的肆意,美的夺目:“好看吗?”
亚修和她眼神交错的瞬间,似乎都可以听到自己心脏微微加速的跳动声。
他干咳了一声,忍不住想要错开自己的视线,又在瞬间意识到,这种行为已经不自觉就露怯了。
于是强迫自己盯着那双明亮璀璨的红色眼眸,尽力维持着沉稳平缓的声音:“嗯,很好看。”
亚修认真的,一字一句地说:“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一直很好看。”
他不知怎么,还专门解释道:“嗯,我一般说的都是真话。”
“噗噗,谢谢你的赞美。”维奥莱特眨了眨眼,看起来似乎清醒许多,眼中的水汽稍稍退却。
她指着自己脸上那条醒目的疤痕,笑着说道:“其实我自己都感觉这条伤疤很丑。好心……侦探先生,你还蛮会逗女孩子开心的。”
亚修叹气:“所以说实话,反而更不容易被人相信。而且你可不像是在意这条伤疤的样子。”
脸蛋微红的紫罗兰小姐喝了一口麦酒,去了嘴角的酒沫,笑吟吟地说道:“是啊,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又不要别人喜欢我,我自己喜欢自己就可以了。这条伤疤本身也代表了,我以前的一段故事呀。”
维奥莱特抬头,骄傲的,仿佛是朝着整个世界宣告:“我喜欢自己!喜欢所有的自己,不管是以前的自己,现在的自己,还是将来的自己,有没有伤疤的自己,我都喜欢!”
她说话的样子,自我的理直气壮,可爱的理直气壮。
而亚修的话,同样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从与维奥莱特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感觉这个女孩很好看,野性真实的好看,张扬但又不霸道的那种好看。
和那条伤疤无关,甚至和她的长相都没有多少关系——当然,紫罗兰小姐光论颜值,也是很能打的,最少光看外表,和粗糙的老威廉几乎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从遗传角度来说,老威廉高低得给紫罗兰小姐的母亲磕一个。
那是一种,生命恣意时最动人的魅力,鲜活的魅力。
“咳咳。”躺在桌子上装醉的老威廉忍不住装作嗓子干痒,咳嗽了两声,没办法,再不出声,这头野猪好像快对自己的小白菜下毒手了,但也只能咳嗽而已,年纪大了,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还是要点脸的。
“牛排来了!”这时杰克老爹端着亚修的“老一套”送过来了,他放下餐盘的时候拼命朝着亚修挤眉弄眼,表情里写满了“加油”两个字——后者也只能无奈地抿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紫罗兰小姐看着牛排楞了楞,突然噗嗤一笑:“你点了也没用。我不管,反正这顿我请了,今天全场都是我买单的。对吧,马丁?”
“老大说的对!”
不光马丁,边上那桌坐着的几个大汉举杯大笑。
甚至有一个外向的船员,喝多了酒,即兴来了几个骚气十足的扭胯舞步,满屋子的人全都愉快地起着哄,还有几个人吹着响亮的口哨,口哨声听着竟然还挺悦耳。
紫罗兰小姐也哈哈笑着给他拍手助威,一时间店里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亚修接过餐盘,听到紫罗兰小姐的话也忍不住笑了:“好!”
“等会我们要先走啦!亚修先生你慢慢吃哈,老爹你也自己回家去吧。”
亚修微微皱眉:“我有可以帮忙的吗?”
紫罗兰小姐微笑,脸上令人心动的浅淡红晕已经完全褪却下去,目光清澈,眼神明亮。
亚修狐疑,因为在他余光中,装醉趴在桌子上的威廉身躯竟然控制不住的在微微发抖,如果没有看错,那是一种恐惧到极点的身体反应。
维奥莱特今晚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
她慵懒地抻了个懒腰:“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晚上准备去见另外一位长辈而已。”
紫罗兰小姐眯着眼,嘴角的那颗小虎牙轻轻咬着嘴唇,狡黠可爱:“嗯,一位好久没见的长辈。”
是吧,亲爱的曾曾祖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