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的眼泪珠子不要钱的淌湿了半边衣襟,哭求道:“侄女知道叔父管辖着宫中花草之事,若不将此事查清,反被那恶人利用……”
戴大人的神情便有些尴尬。
芸娘的说法,他们早都想的到。
然而事关后宫,后宫又牵扯到朝堂,并非是将案件查个清楚便能水落石出的。
总要有人出来顶这个罪名,才好将这件事揭过去。
芸娘见状,一咬牙便加了一句:“前几日侄女成亲,便想到了戴姐姐……”
她将手一伸,露出腕间的暗红玉镯:“她送给我的添妆,我日日都戴呢……”
戴大人纵然明白她是用同早夭小女戴冰卿的交情讨人情,却也不由心间一酸。
待从礼部衙门出来,芸娘便榻肩垂首上了马车。
她能做的实在有限,想伸手也伸不了多长。
还有一个法子便是进宫去寻皇后。
皇后受人陷害,是最大的苦主。按理说,对背后黑手最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
可上回皇帝便下了口谕,不许青竹再入宫。说是不许青竹入宫,实则包含了李家所有人。
若她厚着脸进宫,遇见皇帝,皇帝由她便想到了青竹,又不放过青竹,可如何是好?
她不能为了救一个人,将不相干的人搭进去。
晌午一过,天已擦黑,又兼铅云密布,弥天大雪,街面上的铺子竟比寻常提前一个时辰掌了灯。
马车停在一处客栈门前,芸娘只站在门外便皱了眉。
这客栈与其说是客栈,不如说是脚夫歇脚之处。
大堂里俱是付两个茶钱便能坐上半宿的泥腿子。
罗家有钱,怎地罗家少夫人却住这样的地方?
她按照云娘留给她的房号寻了上去,敲开门的时候,正值云娘啃着一块干粮。
因着敲门声急,云娘忙着开了门,干粮卡在喉间,便起了好大一阵咳嗽。
芸娘同她一碰面,先帮她顺了好大一会背,方说起了正事:
“……今儿仓促,只去寻了礼部尚书。往牢里去了一趟,罗玉是受了些磨搓,精神尚好,你莫担心……”
云娘见她竟然能寻到礼部尚书门前去,忙忙起身要向她磕头。
芸娘拦住她,道:“要做的还多,今儿不值什什么。”
罗家少夫人抹了把泪,握着芸娘手,郑重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等玉哥放出来,我立时便同他和离……”
芸娘哭笑不得,道:“我真嫁了人,虽梳的姑娘头,那是我同夫君使气,耍的小性子。我同他极好,心里没有旁人。”
她左右打量一番,问道:“你一人在京里,没带个丫头?怎地住这样的地方?罗家其他人呢,怎让你一人来奔走?”
云娘抹了把眼泪:
“事情一出,家中所有铺子均被官府查封。婆母公公刚刚闻讯便倒在榻上,二叔远在外地联系不上。
原本是二伯伯同我一处进的京,前几日银钱用完,带来的兑票,几大钱庄均不敢兑付,二伯伯便回了江宁筹银子……”
芸娘叹口气,道:“这里人员闲杂,门窗都不严实。事情不知还要耗多久,你一人住在此间,连个地龙火炕都没有,怎能捱的下去。”
她起身,帮着云娘几把收了包袱皮,拉着她出了客栈,往永芳楼而去。
永芳楼里除了住着几位女伙计,还空着两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