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刘夫人道:“吕郎,你想做什么就去吧!阿翁说得对,大丈夫当求取功名,不能为我们妇人所累……”
吕范听了这话身子一震,但还是用力的摇了摇头道:“夫人,如今我俸禄虽少,但也能养活咱们一家人。先前有些门道我碍于脸面不愿为之,这几日我已经想通,以后收入还能再多些的,请你不必忧心。”
刘夫人勉强的笑了笑,找出那些安民报交到吕范手上道:“吕郎你要是只想做个点卯的小吏,我当初为何还要嫁给你?”
吕范接过这安民报,语气颤抖道:“夫人,我……”
刘夫人用手掩住他的嘴道:“你去吧,只是不要忘了我们母子。”
细阳县紧邻颖水,走水路顺流而下,三天就到了寿春。
这里吕范从前也曾来过,相比于从前,如今的寿春像个受惊的小姑娘一般瑟瑟发抖着。
他找了家酒肆,坐下点了酒食边吃边暗自留心周边的谈话。
“嘿,听说了吗?成德如今改姓安啦……”
“寿春也快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都是早晚的事哩。”
吕范拿碗的手一抖“这么快吗?”他心中有了些紧迫感,这安家军发展的飞快,这成德就是寿春南边的县城,已是近在咫尺了!难怪这边鸡飞狗跳的。
那些往日悠哉豪横的世家大族中人,此时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只想尽快逃离此地。也有些人觉得故土难离准备拼死一搏,正在秣马厉兵招揽人手。
吕范原本打算在此暂歇一日,如今看来还是尽快上路吧。
他来到渡口,寻找去芍陂的船。他留了个心眼,不敢明着问去不去芍陂,只是暗自打听这些船去哪里。
正无头苍蝇的找着,有一人过来拉住他低声道:“这位客官,你要去芍陂吗?”
吕范一惊,打量了一眼这人,看他口音和相貌像是本地的渔人。他回道:“在下要去合肥寻亲。”
这渔人一笑:“去合肥的船可不少,你如何一直没有找好?实不相瞒,我在芍陂有亲戚,正准备过去一趟,你可要同去,从那边去合肥也顺路的。”
吕范一时有些心惊,感觉自己还是大意了,就应该先去合肥再转道去芍陂的,现在有点下不了台。
他拒绝道:“在下只是囊中羞涩,所以才多问了几家,让兄弟见笑了。告辞,告辞!”
说完就赶紧走开,然后找了家当天开往成德的大船交了费用上去了。
只是一夜半的功夫就到了成德,来到这边总算摆脱了那种紧张的气氛。
他们这些搭乘的旅客自行下船,并无人过问,进了城中发现一切井然有序,根本看不出改换门庭的模样。
吕范这一路颠簸匆忙,此时已经身心俱疲。他找了家谒舍正准备住宿,发现这边居然也开始收新钱了,这才确定成德确实已经归属安家军统治下了。
他手上自然是没有新钱的,就用银子交了旅费,先安顿下来其他的明日再打探。
翌日,他先在成德的钱庄换了些新钱。
他拿起这新钱反复看着,当初在安民报上听说这新钱时他还觉得可笑。要是用些纸片就能换到粮食和其他用具,那岂不是乱了套?别人造出一样的纸片拿去换你的真东西怎么办呢?
可如今亲手拿到这新钱他才明白,这东西比铜钱难仿制多了。这芍陂钱手感就和平日触摸的纸张不同,再看那上面各色复杂的印章和花纹,还有各种标记实在不好仿制。
不过这新钱流传的时间长了,总会被仿制的,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啊?
吕范摇摇头,这些还不是他如今能操心的事情。他一路暗自留心四处观察,发现沿路的行人神态自然,没有担惊受怕,焦急惶恐之状。
有些被封存的住宅前都立着一个大木板,上面写着一些文字,他靠近看过后明白这些是描述那些大户罪状的。旁边往往都会有一个小吏站着,如果有那不识字的,他就会大声的解读一遍。
他暗暗点头,抹去了心中最后一丝的犹疑,起身回到渡口寻找去芍陂的船只。
刚询问第一艘船,那人听了他要去芍陂就非常热情,立马喊来了船主前来见他。
那船主打量了吕范一眼连忙笑道:“足下姿貌非凡,不知去芍陂有何贵干?”
吕范在这里却是不怕了,他如实道:“在下准备去求贤馆看看。”
这船主眼睛一亮,热情的抓住吕范的手道:“足下一看就非常人,您就坐咱的船吧,免费免费。”说完,不顾吕范的意愿对着船员喊道:“快把最好舱室腾出来,贵客来啦,哈哈!”
这船主拉着吕范就要上船。吕范连忙推辞道:“船主太过客气,在下不过一庸人罢了。”
这船主嘿嘿一笑:“在下姓麋,走南闯北当了一辈子商贾,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足下去了芍陂必然千石在望。”
周围人听了这话全部都看了过来,好奇又敬畏的看着吕范,仿佛他已经是一位千石的大官了。
“哈哈!”这麋船主看吕范不自在,强拉着他上了船道:“开船,开船。活计们,咱们今天遇到贵人啦,那些货物之后再来!”
在好一顿的应酬后,吕范终于能够一个人静静了,他扶着船舷怔怔望着那不断后退的江水。
心中感慨,只是几百里之遥,境遇竟然如此不同,从这一船之人就能看出,这安家军当真求贤若渴。再一想到他在汝南的那些经历,就让他浑身难受,那是一个只看家世,出生的地方,跟这里完全不同。
而他这种寒门之人,就应该属于这里。
在终于适应了现状后,他开始有闲心打量起周围的情况。突然发现乘坐的这只大船明明是逆流而上,但是船桨并没有划动。他抬头看着那些招展的风帆所有所思。
“吕君,船主备好了酒食,还请您赴宴。”一个船员前来传话。
吕范点头应邀,顺便询问了刚刚的疑惑。
这船员自豪道:“自从换了这些新风帆,咱们的船不管是顺风还是逆风都能不用划桨的跑啦!”
吕范疑惑问道:“为何这种新风帆逆风也能行船呢?”
《三国志》:范字子衡,汝南细阳人也。少为县吏,有容观姿貌。邑人刘氏,家富女美,范求之。女母嫌,欲勿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