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安静了足足五秒。
黄放盯着冯耀,面色沉凝似水:
“他妈的小子,你杀我同门,却跟我说入伙来的?”
“这不是不打不相识么?”冯耀打趣。
不打不相识?为了相识那就给人家打死?
刘齐和方金先看着满地的尸体,脸皮抽动。
黄放没搭茬,而是冷笑了两声:
“无根生,你对全性倒是颇为了解嘛。”
寻常宗门派系,杀他们的人,还吵着要入伙,别人会当他是个疯子。
可全性就是疯子的阵营。
同门残杀,互相背叛的事情,屡见不鲜。
而江湖中的大部分异人只道全性作恶多端,唯有熟知全性的异人,才能知道全性的如此密辛。
“你入我全性,可有什么理由?”
“哦?加入全性还需要理由么?”
“的确不需要理由。可谁在大街上大喊一嗓子‘我是全性’,会有人搭理?”
黄放抓了抓脚丫子,冷哼着说道:
“小子,跟你说个道理:单个全性不是全性,只有三五成群的全性才叫全性。”
“且全性内部根系派别众多,没人领着,不过是所谓正道扬名的炮灰罢了。”
“你若想混个名堂,跟着我会合适。但江湖行走,知道底线也会放心些。”
冯耀想了想说道:“你要说理由嘛,是有的。”
冯耀喝了口茶水:
“那就是自由,不受拘束管教。”
这是冯耀的真心话。
前世的他,工作,上班。
庸庸碌碌,束缚一生。
上天既给予他两世为人的机会。
他下定决心,这一世,要追求自由,追寻有趣的事情。
……
黄放略微思忖,心下接受了冯耀的说法。
此时中原大地,受新思潮冲击才几十年,剪辫放足也才二十余年。
乡间,裹小脚的风气至今未绝。
而眼前这人,行为处事,丝毫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
他右腿搭在左腿上,架着二王庙的二郎神君的坐姿,还时不时抖动岔开。
古人有云:摇膝摆腰,坐而频移者,劣相也。
眼前这人的行为举止,正应了儒家所批评的“坐没坐相”。
相由心生。
可想而知,他骨子里确实是个不受拘束之人。
想到这里,黄放开口说道:
“无根生,我黄放在全性里也算是一号人物,刘婆子那也有一纸牌号。既然你要入我全性,有兴趣跟着我混一混?”
“跟着我,让你名扬天下办不到,但你永远可以做自己。”
“如此甚好。”冯耀微笑。
“那就倒茶吧。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前台深褐色木桌上,摆着账本、酒坛等物件。
刘齐自前台桌上拿过三个黑色土陶瓷碗,离着约莫十米远,他心中忽起戏弄下此人的念头。
只见刘齐暗暗运炁,右手三指托住碗底,以暗器飞石的手法屈指飞碗。
陶碗势若流星。
可冯耀只是随意地伸出右手,准备接过茶碗,似乎完全没有看懂刘齐手中的门道。
刘齐心中冷笑:
他是野茅山,有着使物移形换位的本事。
他刚刚在陶瓷碗上附上了自己的一丝炁。
虽然不至于让陶碗原地消失,但是在他接手颠簸一下,把碗摔在地上,也够这个嚣张的小子出丑了。
黄放和方金先两位都是见识过刘齐手段的。
看破了刘齐的用意后,黄放不动声色,抱胸坐在板凳上。
而方金先一脸戏谑地盯着冯耀,等着看他的笑话。
哪想冯耀右手一探,五指张开,呈住碗底。
那飞旋的陶碗去势骤减,冯耀轻而易举的就把陶碗抓在手上。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简单得像是在浅滩上捞王八。
方金先眼珠子简直都要瞪出来:
怎么可能?
刘兄换形的术法他是见识过的。
这个术也有破解的法门,但是如此轻描淡写地破掉,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