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河是宽阔的,水是丰盈的。不像现在看到的是接近快干涸的河。也或许是小时候小的缘故吧,记忆中的家门前的河水流湍急,深处可以淹到腰部,甚至更多。夏天的时候小伙伴们在河里的底部挖出沙子和淤泥,垒坝筑堤,拦截上游的水流,使其形成一个水塘,天然的游泳池。淘气的小子就在里面游泳,狗刨。玩的不亦乐乎。
我向来都是个看客,对于玩从来都是缺少了一根筋,不擅长,不敢。只记得那些淘气的家伙在里面扑腾,玩耍。不惧怕任何。有时会从水里突然站起一个人,让同伴帮看看自己后背上有什么,又疼又痒的。在他站起的瞬间就可以看到一条蚂蟥叮在了他的后背上。旁边的大人或者孩子就会随手拿起一直只鞋,对着蚂蟥所在的位置啪啪的拍下去,拍的那个位置红红的,应该也是疼疼的,直到蚂蟥受不了疼,自行掉落下来。被放到远离水源的阳光下暴晒。伙伴儿会继续钻进水里玩耍。这小插曲很不值得一提。
还记得这样一个场景;有人会拿尖锐一些的石头对着蚂蟥砸,把它砸成几段,继续暴晒,过一段时间再扔在水里,它一样会活过来。虽然这个物种让人厌恶,却不得不承认它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坚韧的。
我大小就在精神上不太合群,现在想来应该是我对于每项小孩子的游戏项目都不太擅长,所以总想躲着众人自己自娱自乐吧。我喜欢在没人的时候,比如盛夏的午后去河里走,从上游走到下游,再从下游逆流而上走到上游。如此的反复着,不知疲倦,那个时间的河水暖暖的,行到激流涌动之处,水会没到大腿根部,我用手搂着裙子,正午的阳光充足,即使湿了,也不怕,还倒是凉爽了呢。我会停驻在那里,感受水流的冲刷,低头看水流在我的阻挡之下形成的小漩涡,翻着透明略带白的浪花。即使有这阻碍,也会瞬间冲破,流向远方。走着走着,有时也会停下来,倾听着水声,哗啦哗啦的,清脆,欢脱。四野都在昏昏欲睡,唯有河水不停歇,河中的那个小姑娘,在获取着独属于自己的快乐,寂然的,安静的。
那个时刻其实也偶尔在害怕着,怕水中的软体生物,怕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周围的草和喜湿植物茂盛的生长着,有一种水芹菜,做馅最好吃。就生长在水边。当采摘的时候,需要拿一根棍子,先用棍子惊扰一遍里面或许会存在但是看不见的蛇,赶跑它,再下手去采摘。这种也叫野芹菜的植物,味道特别,散发着独有的气息。同肉和韭菜同拌,再包上柞树叶子,就是这边有名的吃食:柏了叶饼。树叶散发着一种味道,野芹菜散发着另一种味道。彼此相融合就形成了一种异香。独属于这个地域的特色美食。不常吃,是季节性的,非常应景儿,做法不难,需要水边的菜,和山上的树叶。做一次也算是个大工程了。每吃到一次都是值得纪念的。
河,我记忆中村子里还有一条。是北侧山边,二奶家的老宅,门口那条河,那是一条小河,同我上述的河应该是汇聚到一起的。记忆中的场景是草房,大院落,门口有棵枝叶低垂的大树,树下流经一条小河,河面上有座小桥。院子门口有着长长的葡萄架。那是一幅我理想中的美丽画卷。
梦想想中的故乡的家最好就是这样的;门前有一条小河,院子里有爬满藤的葡萄,门前有一棵老榆树,有一棵老柳树。树下安放一长条的石板,可以纳凉,可以话家常。院子里最好养一条短毛大狗,菜园子里有足够种菜的地方,还能再开辟出一块小花园,栽种上农村特有的花卉;鸡冠花,蚂蚁菜,地瓜花,串红,芍药,月季,牡丹。。。。种它个七彩斑斓,花团锦簇。院子里窗口下再安放一案笨重的炕桌,几张小凳子,盛夏的傍晚就在此吃饭喝茶。这场景中带着浓浓的小时候气息。
河水,四季奔流,不休不眠。记得前几年,在白清寨的河边楼上,那是夜深人静的时刻,我把孩子们都安顿好了,自己难得能安稳的在那故乡的楼上享受那一刻的静谧时分。我就没有睡,而是走向了面对这河流的阳台。在六楼的阳台上,我向外望去,如墨的深夜,寂静极了,周围都笼罩在黑暗当中。只有河对面的厂房空地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河水在这夜晚,流淌的声音是那么的纯粹响亮。看不到河流的存在,但是能更深切的感受到。我独自站在阳台上,任凭着夜风习习的吹来,就是用耳朵听着这水声。听了好久好久。舍不得睡去,恨不得长久的站在那里,感受着十几年前曾长久的生活过的地方。
河流的南侧岸边,生长着很长一段格桑花,也可以说是很大一大片的格桑花。我们当地人称它为扫帚梅。花期长久,生命力旺盛,即狂野又顽强。其实白天看去,水流不大,两侧的河床布满了垃圾,只是在黑夜里看不见它的瑕疵,感受到的就全是它的美好。
在白清寨楼上听的流水声的河流,就是小时候那和顺煲村的主河流和小河流汇聚到一起的下游河流。即使搬家了,河仍然是那条河,家仍然是记忆里的家。家乡仍是那魂牵梦萦的家乡。即使现在一年回去的次数有限,那里也永远是我的家,我的根在那里,走到哪里都永远是寨里人,堡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