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刑室中的典狱长,听说了齐优的放肆之举,立马就在齐优进来的那一刻,命人扒了齐优的衣物,将原来的十鞭增至三十鞭,一人三十鞭,既然齐优要替那丫头受鞭,那就合计是六十鞭。
狱卒抄起鞭子就要往齐优身上招呼,却被典狱长厉声喝止。“糊涂东西,怎么能拿这种给普通人用的鞭子来招待英雄呢?那蘸了辣椒水的鞭子,不是闲置很久了吗?”
一米六的小矮个,训起人来倒很有气势,将那几个狗腿子骂的点头哈腰,赶紧将典狱长要的鞭子找了出来。
典狱长拿着狱卒新捧上来的鞭子,站在浑身赤果的齐优面前,粗黑的鞭头轻轻划过满是伤痕的肌肤,若是寻常人,还未等鞭子抽上身,便已战栗的不行了。
可是齐优很冷静,即便被扒的一丝不挂,也不见任何的羞耻之态。
“原来码头闹事的小子,竟然是个女儿身。”典狱长满意的笑了笑,虽然这丫头浑身的伤疤有些吓人,但脸蛋儿还长的不错,收在屋内当个洗脚婢使使也挺养眼的。“你一个穷苦丫头,料来也掏不出赎金,跪下磕几个响头,以后近身服侍,爷今儿就免了你的鞭子。”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长官,你没有他聪明。”齐优含笑的眼眸藏着杀气。
相比之下,那位北平的探长真的聪明太多,也幸运太多了。因为出狱后,她一定会为这位典狱长献上一份大礼,让他在自己所惯常施加的酷刑中慢慢死去。
那些酷刑,曾夺走过无数囚犯的生命,终有一个夜晚,那些酷刑也会如恶鬼般上门,带走这个肮脏下作的男人。
啪!
典狱长瞬间暴怒,抬手便是一记毒辣的耳光,齐优的头重重一偏,吐掉嘴里染血的碎牙,沉默着不再出声。
“把她绑上去,往死里打!”
恐怖的鞭响一声接着一声,在她身上添下一道道恐怖的伤痕,皮肉开裂,鲜血迸散,将鞭子染红,也将执鞭的狱卒脸上溅上了零星的血珠。
齐优紧握着拳头,疼的目眦欲裂,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苦刑之中,她想起了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你越痛苦,你的敌人便会越兴奋;你越沉着,你的敌人便会越恐惧。所以,你必须要像冰雪一样冷,像深海一样静,像巨石一样硬。
剥离一切感官,根除一切人性,不喜不忧,不惧不畏,不恕不怜。
那个像魔鬼一样始终盘旋在她生命之中,本该被自己叫做父亲的男人,十年间一直这样教导着她,使她变成了今日的模样。
真不敢相信,她还会想起他。
就在他杀了谙姨之后。
就在自己杀了他之后。
就在此时,此刻。
“哈哈哈…………”
一声接着一声的凄厉笑声,在刑室里猖狂的回响,令包括典狱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寻常人受这么多鞭早已昏死过去,这个齐优一直咬牙死忍不说,现在居然还笑了出来。
眼前的少女浑身是血,像一只奔走在暗夜之中的发了疯的怪物,她没有正常人的感情,也没有丝毫痛感,只有满身的可怖伤疤,与满心的凶恶。
狱卒不敢再施鞭。
“别笑了!别笑了!”典狱长心肝胆都在颤抖,却佯装镇定的上前,又狠抽了齐优一记耳光。“玛的,晦气!关回牢里去,真是个疯婆子,呸!”
骂完之后,他便戴着帽子匆匆的走了。两名狱卒也没了折磨她的兴致,又把人扔回了牢房。
小圆子飞扑上来,跪在她身边,望着那一身恐怖的伤痕吓得六神无主直掉眼泪。她想要帮帮齐优,想要带走齐优的痛苦,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会医术,身边也没有药物,她甚至没有一点干净的布料给齐优包裹伤口,甚至就连食物和水,在这里也是奢侈。
“不要随便移动她,这几天,我们都把食物和水从嘴里省一点给这个姑娘吧,能帮她多熬一天,就多熬一天。”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怜悯的说着。
入狱之前,他是一个曾经做过父亲的黄包车夫。八年前,他可怜的女儿在茶楼里做工,因为容貌姣好被一个富家公子欺辱,羞愤之下投了河。
为了替女儿报仇,他在茶楼门口日夜蹲守,待那登徒子一出现,便持刀砍了过去。遗憾的是,那登徒子每次出行都有家丁随行,饶是他竭尽全力,也只是给人家造成了一点皮外伤。
并且没过几天,那声称被砍成重伤的富家子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医院,继续过着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日子,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处罚,而他却因此锒铛入狱,被囚在这里整整八年,没日没夜的受着活罪。
小圆子感谢着众人的好意,将自己位置上的蒿草抱来,尽可能的为齐优垫着,希望她能躺的舒服一些,自己在旁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刚刚放过早饭,齐优就醒了过来,小圆子兴奋的把窝头和粥端给她,她低头啜饮,然后就着清水,将窝头一点点泡软下咽。
中午是米饭和一道水煮菜,虽然油水烧的可怜,但相比早晚已经算是丰盛了。牢房众人的口粮也都优先供给了她,每次吃完喝完她倒头便睡,十年魔鬼训练和改造,使她的修复能力比常人要强数倍。
一直到第三天,她已能够轻微活动了,是时候交赎金出狱了。
“今天傍晚该动刑的时候,你就冲狱卒喊,说我有钱交赎金了。”说完这句,她又继续闭目休养。
小圆子不理解,既然有赎金,她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受了苦头才交,不过她由衷的为齐优高兴,便使劲点了点头。
傍晚,狱卒又来提人,小圆子当即按照齐优的吩咐喊了出来。
典狱长闻讯赶来,看着脸色苍白的齐优冷笑,他还以为这丫头有多硬气,原来也就是多几鞭子的事。
“我要赎走这间牢房里的所有犯人。”
“所有犯人?臭丫头,你真把自己当成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了。你能有几个钱,赎走自己就不错了,撑死了再负担一个,把你骨头缝里的油都榨干了,恐怕也掏不出那么多钱!”
“我真的有钱,只是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典狱长,能带我去刑室谈吗?”
典狱长哼了一声,命令两个狱卒搀扶着她,半信半疑的走向刑室。
“你要是敢骗我,老子今天让你死在这刑室之中,你这种下等贱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齐优心中冷笑,她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受不了酷刑才交的赎金,这样以后这个典狱长再出任何事,就找不到自己头上来了。
“典狱长,那天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有意庇护我,可我却命薄无福。唉,算命的说,我天生是个孤煞的命,我爹因为我一命呜呼,家里现在正四处找我,要把我抓回去用家法呢。本来逃出来的时候我带了不少银钱傍身,现在花的只剩下两根金条了。”
金条!
两根!
典狱长脸上的肥肉跳了跳,眼中压抑不住的欣喜,想不到这丫头竟然真是个大族出身,因克死父亲怕被整治才从家里逃出来,身上竟然还带着金条。
“金条在哪?”
“金条在外面,我朋友帮忙收着,典狱长,我伤重昏迷的这些天,同房狱友对我照顾颇多,所以我真的想在帮自己的同时也帮他们,您看成吗?”
典狱长装出一份慷慨模样,那帮死穷鬼,要是有钱早就拿出来了,干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那可是两根金条,足以让他吃香喝辣许久呢!
“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不过我看你年纪小,虽然犯了事,可那天也受到教训了,身世又这么可怜,自己落了难也要帮别人,我就当做善事网开一面吧。”
“多谢典狱长。要不您挑两个您信得过的兄弟,跟我回去拿金条吧。”
“算了,把你打得这么厉害,我也过意不去,还是我亲自送你回去吧。”典狱长呵呵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枪。
要是这丫头真能拿出金条,让别的兄弟看见难免眼红,若这丫头说的是假话,他就把她当做逃犯亲手杀掉。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要走这一遭。
齐优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