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远在信中听父亲说过此事,萧霖也没提及,二人心照不宣。
萧霖还在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很快就染上了醉意,楚怀远再次相劝却又被推开:“没事,老友相逢,怎能不痛饮几杯?”他虽是这么说的,眉宇间却不自觉染上了几分苦闷。
楚怀远无奈与他碰杯:“喝酒也不是这么喝的,霖兄可是有什么心事?”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周夫子那里读书时时常见到的小丫头吗?”萧霖幽幽说道,抬头对上楚怀远不解的目光时又自嘲似的冷笑一声,“你可能记不清了,她的名字叫师璃。”
“我记得,她现今如何了?”楚怀远仔细回想,依稀记起自己曾经在鸿儒小院求学时确实有一个姓师的丫头,只是他那时不太喜欢跟女孩子打交道,父亲对他的功课要求又极严,至今能称得上有印象的同窗一个巴掌就能数的出来。
而萧霖比楚怀远虚长几岁,萧父将他送到这里学习他却不思进取,捉弄夫子之类的事情没少干,是个十足的孩子王,最后因为偷吃供奉圣人的贡品干脆直接被小院退了回去,在当时也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段糗事。
那时萧霖便看不惯楚怀远天天一副呆子模样,时常扯着他跟自己还有一群追随的“小弟”们一起偷偷逃课去听曲蹴鞠,一群官宦子弟之中也有几个大胆的丫头,有一个便是这个师璃。
“她是前中书侍郎师崇光的女儿,两年前史家那小子拉我去教坊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她了。”萧霖的胸口处似乎是有什么支撑着他说完这段话,说完之后长长的谈了一口气,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曾经活泼大方的姑娘沦落到这种地方,被磋磨得整个人黯淡无光。他还记得他看见她时她正在为客人弹奏琵琶,对视的那一眼她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像是溺水之人看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楚怀远愣了愣,没再拦他。
在楚怀远离京的前一年,有御史上书严查贪腐,各方势力一番操作过后这个不懂变通的中书侍郎便成了众矢之的,抄家之后男丁全部流放,女眷则进了教坊司,而师崇光也在蹲了两年天牢后下旨被赐死。一个四品的官员,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这么连同家人一起成为了政治斗争的陪葬品。
这些事情还是父亲告诉楚怀远的。那时他还未涉官场,父亲想用这件事情为例让他看清官场之中的各方势力与人情淡薄。没想到还会牵扯出这样一段孽缘,楚怀远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他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向萧霖敬去:“没想到霖兄还是个痴情之人,这些年是我错看了,霖兄莫要怪罪。”
萧霖向他摆手,喝了一杯又一杯,面颊已然通红:“萧家家教森严,我常去教坊,家中长辈早有微词,小璃不仅是奴籍还是罪女,想把她接回萧家更是难上加难……”
楚怀远沉默片刻,他能够理解萧霖的苦楚,但自己从未涉足过情爱便有些难以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