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气大陆,东南区域,暝国,定安城。
此时的定安城刚被平远侯的大军攻破,城门崩坏,乌烟腾起。
那如匪似贼般的大军如洪流一般冲入城内,之后,便是早可预见的烧杀抢掠、纵欲淫邪。
一时间,哭天抢地、哀嚎漫城。
城外,平远侯顾远山座下四骁骑之一的“百城人屠”蒋喻武正跨坐着一匹纯种的焱血魔驹冷眼看着城内发生的一切。拥有“百城人屠”这一娃闻名止啼称号的蒋喻武早已麻木了这一场景,可是偶尔眼底闪过的一抹疯狂还是挑逗刺激着他的神经,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病态满足感让他总是对此欲罢不能。
“报!将军,城内各地暗中防线已经瓦解,只剩下平安书院依将军的意思围而不攻,现今只待将军令示了。”
一身披血铠的小卒从城内奔出,跪于蒋喻武身前禀告着城内消息。
“嗯。”
蒋喻武看似不甚在乎地点了点头,可凶光大盛的双眼却暴露出他此刻并不淡然的心境,他向来喜欢这种慢步追逐猎物最后用力拧死的感觉。
“走!”
蒋喻武低声说了声,可这个字激发的声浪却在城外城内炸响,而离他最近的那名小卒更是闷哼一声,双耳处各流出一行滚烫的鲜血。
“嗒赤,嗒赤。”
焱血魔驹一步步地向着城内行去,马蹄踏过之处,所留下的蹄印居然立刻燃起暗红色的火焰,久久不熄,而坐于其上的蒋喻武不知何时嘴角竟已勾起一个夸张恐怖的弧度。
城内,平安书院,议事堂内,众多身着各式青衫的老者齐聚一堂,或站或立,都面向最前方的一白衫老者。
“葛老,覆巢之下无完卵啊,今叛军势大,定安城已破,我等虽有心杀敌亦无力回天啊,既已反抗无用,何不弃武而降?待保些许微薄之力,何愁青山难复,无米可炊?”
一鹤发童颜却体态佝偻的老者此时拄着拐杖向那位白衫老者说道,言语间焦急难耐的语气已然克制不住。
听闻此言,其他众青衫老者皆是向那白衫老者望去,都想知道这位守护了这平安书院近百年之久的百岁老人面对眼下这种危急存亡情况的态度如何。
只见老者双眼微眯,背身看着议事堂最里面墙上的那副画,微微皱眉,默言沉思。
画中,一仙风道骨的老者背对世人,一手托着拂尘,另一只手指着苍天白云,右下角题有一段字句,
“泣血孤鸣死得所,不默己身随波流。”
堂内,众老者皆是默然地等着院长的决策。
堂外,平安书院的宁心广场上,众多素衣学子正簇拥着一华衣锦服,面容秀丽端庄,身段婀娜,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优雅大气的娇俏美人。
可此时每名学子脸上皆带着浓浓的愁色,自是无心去欣赏那如画的风景,更有心思急躁者在空旷的广场上来回的踱着步,想依此来消除心中无边的焦虑。
“杨贺闲师兄,你于这书院待的时间最长,在众师兄弟中年纪也为最长,你觉得院长伯伯会如何抉择?”
那被人众星捧月般围着的美人开口向自己右手边一面相普通的中年人淡淡询问道,听到身边的美人对他询问,杨贺闲克制着心中的激动,略作思考后回复道:
“我从小被父母抛弃流浪街头,当初是院长大人将我收留下来,并教我以学问,导我以文章,才有的如今的我。这么多年来,虽然院长大人一直深居简出,我等也并没有再和他有过过多交集,但是院长大人的为人是平安书院所有学子包括我在内都心知肚明的,安秋郡主可以绝对放心,此虽为危急存亡之秋,但院长和平安书院都不会为瓦而全!”
闻言,被唤作安秋郡主的叶安秋却并没有因此解开紧锁的眉头,只是默默然地望着那紧闭大门的议事堂……
暝国前身为渊国,渊国的前身为锦国。
百年前锦国太子云河弑父自立,改国号为渊,而云河登基仅三年便莫名失踪,众大臣拥立唯一皇子——年仅十三岁的云临帆为帝。然,巨浪一过却涛声依旧,不出三年,新帝就因病而崩,并且尚未留下子嗣,于是群臣便只好拥先帝云河的亲弟弟云山为帝,而云山弄权摆政十年后竟也突然无端失踪,此后,每一任皇帝都未有年过十二者,且在位时间皆不超过三载。
于是,众王得机,外戚专权,国内外乌烟瘴气,终于于五十余年后,当时的丞相顾柏松联合诸王发动政变,彻底终结了锦国,顾柏松随后便于京都称帝,立国号为渊。
而渊国的好景似乎也并不长,顾柏松在专权五十五年后旧疾复发,而当时又正好赶上魔教肆虐,又心挽澜却无力朝政的顾柏松只能散权给诸王。
就当诸王为清剿魔教之徒和争权夺位而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启料此时的皇城内早已“后院起火”,身为皇后的叶素梅居然毒杀了顾柏松,而后在诸王反应过来之前自立女帝,改国号为暝,并且并不抑制魔教滋长反而收魔教能人入朝为官,借魔教之势制衡诸王的怒火。
这片土地经三代战火风霜,早就变得混乱无序、礼崩乐坏、腐朽不堪,可上位者的眼中早已被权利和欲望填满,哪有时间管得上这破败的人世。
近些年,战火愈发熊熊,而作为边境防线之一的定安城自是早已饱经摧残,虽然朝廷为稳固军心源源不断地供粮添食、派兵谴将,甚至将女帝最为疼爱的叶安秋郡主派来压阵。可在现如今实力最为强劲的血铠军面前,终究还是没能挡住如海浪般的攻势,今早城破,守城大将百里臧藏落败于蒋喻武,因不堪其辱携全家上下二十八口自刎于西城口。
现如今蒋喻武的军队早已入城为祸,城内为数不多的防守力量也被瓦解,而对平安书院一直围而不攻的原因只有一个——叶安秋。
叶安秋对自己此时的处境也是心知肚明,但她还是想赌一把,赌赢便是生,重化堂前燕,再入王谢阶,而若是赌输了,那便注定为人禁脔,此身归笼。
“葛纤阳老先生,蒋某不请自来,还望勿怪啊!”
一声巨响自平安书院的天空之上传来,只见宁心广场上空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影,下方众人慌忙抬头望去,那道黑影正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百城人屠”——蒋喻武。
只见那蒋喻武此时正骑着背生双翼的焱血魔驹停在上空俯视着下方平安书院的众多学子,肥胖臃肿的脸上扯起一道异常难看的笑容,缓缓的开口:
“蒋某自知虽然是唐突了些,但葛老先生闭门不出的待客之道可不符合你们读书人天天挂于嘴边的礼教典数啊。难不成,你们这做东道主的,还要蒋某亲自来请不成?”
“吱呀~”古典韵雅的檀香木门缓缓打开,一众老者从中缓步而出,为首者,自是那白发白衫的葛纤阳院长。
“不请自来,无故擅闯,以无礼之态行跋扈之举,这,便是你无父无母却与生俱来的家教吗?”
一体态高大,身材健硕,身形孔武有力,面容苍老但双目却炯炯有神的老者对着上空的蒋喻武怒喝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