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蒋喻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百城人屠”的称号在暝国可谓是家喻户晓,而他小时被父母抛弃在乱葬岗靠食腐肉而活的事迹知者也并不算少。
恶龙也有逆鳞,世人可以知其位置,但碰其不得,触者必死!
蒋喻武脸皮抽了抽,冷冷地看着下方那道青衫身影,阴寒至极的声音缓缓传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我今日才发现是错的,不愧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尸首异处前也要教我一些大道理。”
而那青衫老者却并未表现出有丝毫胆怯之色,仰头傲立着与蒋喻武对视,旋即朗声开口:
“诸位同门,战!”
余音刚落,下方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众多老者立刻四散而开,各自落座于一个个奇妙玄奥的方位。
“天地凝法,风雷争锋,山泽攥意,水火离形!”
待每个老者都迅速归位后,那坐镇中央的健硕老者口中不断有口诀吐出,而就在最后一个字脱口之时,所有老者手印翻飞,以快出残影的速度结出一个个玄奥莫测的符印。
“还请葛师兄压阵!”那健硕老者大喝一声,盘膝掐诀,与此同时,一座将整座书院都笼罩在内的大阵逐渐浮现而出。
“古池今泉阵,水星道宗的护宗大阵,虽说是残缺的阵法,但是封侯境之下,无有可破之法。”
蒋喻武看着身下不断由天地灵气勾勒出一座座灵气池塘的大阵,喃喃低语道。
那健硕老者听到了蒋喻武的低语,神色微动,心中暗惊,
“东南偏隅之地,怎会有人知晓我宗阵法?”
就在健硕老者皱眉苦思之时,蒋喻武猛然间从背上抽出一把巨大的血红宽刀。
刀无鞘,原本就这么直挺挺的负与蒋喻武背上,如今被猛然间抽出,竟是刮起一片血肉,而那蒋喻武却和没事人一样,反而眼里迸发出让人胆寒的疯狂神色。那刀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染了蒋喻武血的缘故,此时刀身居然闪烁起诡异的血红色光芒。
“噬骨分肉,刀夺魂!”蒋喻武爆喝一声,一时间刀光刺得下方广场上的众学子睁不开眼睛。他们只听到“轰隆”一声,待得血光渐微,他们再度看去,只见原本大阵所凝聚而成的就座灵气池塘如今只剩下了三座,其余的都已经四分五裂,早已不成样子。
“噗嗤!”
同一时间,下方维持大阵的众老者中有六人口吐鲜血,气息萎靡不振。
坐镇大阵中央的健硕老者见此情形在心中暗骂:“他仙人板板的,大阵所需构筑时间太长了,这蒋人屠如此果断迅速地动手倒是让我们有点措手不及,看来没得选了,想不到我李源枫也有一天会施展宗门禁术。”
一声叹息后,李源枫双手变化手诀,一个个完全不同之前的手印结出,最后一印结完,他反手一掌拍在自己左边胸膛,一口心头血被李源枫强行逼出,直接喷向大阵中心的阵眼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李源枫气息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萎靡了下来,原本一半青丝的头发如今只一瞬间便完全变成了如霜的白发。
而那阵眼自被那一口心头血覆盖后,整个大阵生成灵气池塘的速度便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加快着,连同之前被破坏的六座,转瞬间便凝聚了全新的三十六座灵气池塘。而这三十六座灵气池塘出现后,每一座灵气池塘的最中心处都开始喷发出一道道灵气丝带,并且开始相互联结,最终形成了一座巨大的灵气喷泉。
蒋喻武眯眼看了看已与他高度持平的灵气喷泉,暗自咋舌,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再度出手之时,蒋喻武居然收刀将其重新负于后背,并冷声开口道,
“贵宗的大阵真是令蒋某大开眼界,可惜,你们的求生之路亦是取死之道!”
话音刚落,已缓步走至李源枫身后的葛纤阳一只手慢慢地落至其后背之处,葛纤阳俯身在李源枫耳边轻声说了声:
“师弟的心头血很多么,既然这么不要钱般的供给大阵,不如我这个做师兄的来帮帮你如何?”
说完,葛纤阳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掌拍在了李源枫的后背上,后者顿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在空白的广场上擦出一片血痕。
而紧接着,葛纤阳慢步来到还涂染着血迹的阵眼前,右手掐诀,左掌虚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其左掌传出,朝向自是那无数符文环绕的阵眼。
还在盘膝而坐的剩余三十五名老者还处于愣神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们体内的灵气、修为、精血源源不断的往阵眼出抽送着。
“不!怎么会?”
“葛老,为何如此啊?”
“何故不念同门之谊加害我等啊?”
……
或绝望,或愤怒,或不解,或怨恨,一道道饱涵各种情绪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叫嚷着,传入每个人耳中,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虚无,整个广场上只剩下三十五尊皮包骨的躯架和一名负手而立的白衫老者。
静,死一般的寂静。
广场上众学子心惊肉跳的望着那位他们眼中曾无比“和蔼可亲”的院长,他们的认知被颠覆了,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们的院长。
葛纤阳的身影在众人眼中不断放大,他正缓步朝这边走来,众人纷纷后退,更有甚者,已经腿软倒地堪堪昏了过去。
众人一退再退,转眼间那原本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安秋郡主身边便空无一人了,只剩下这俏美的人儿兀自一人昂着首冷冷地看着已行至面前的葛纤阳。
“好像你一点都不惊讶?”葛纤阳双眼虚眯地打量着面前面若寒霜的安秋郡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若是你,这会是我毫不犹豫的选择,所以,我为什么要惊讶?生逢乱世,身不由己,暝国上下是一盘棋,你我都是连自身黑白颜色都做不了主的棋子,身家性命,所作所为都只依执棋者的落子而定。”
叶安秋冷冷地朝葛纤阳说道,她终究是赌输了,果然,棋子的步数早已定格,随即她惨然一笑,迈步从葛纤阳身边擦肩走过。
就在葛纤阳想开口动手之时,耳边叶安秋阴冷地声音幽幽传来,“蒋喻武不是馋我身子么,何需他人动手,我亲自缚手相予不是更好?”
葛纤阳顿住了身子,身后一声似九幽之下的呢喃传来,
“我,要拉他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