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后,大齐仿若已至初冬,花汐坐在暖阁的小案前,解了氅衣,望着垒叠了有半人高的各国训练战况,无奈地摁了摁眉心。
她已经三天没睡过囫囵觉了。如今各国训练进程如何她必须过问,而大齐近乎所有人都在修炼,焚炎盯着他们,梵伽和药神阁的众人分发丹药,给承受不住幽冥之力濒死的人施针救助,没人能帮她分担。
冥力进入人界后,所有国家就像是疯了一样投入到紧张的战备当中去,像是一心只想赢的兽,嘶吼着要撕碎神族带给他们的耻辱。
亲眼见识过神侍强大的他们在冥力修炼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训练。
花汐今日从侯府后院过来,见到正在挥刀熟悉绝杀冥术的花景然,那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模样让花汐差点不敢认。
君澜更是卖命。
从冥力倾泻的那一刻起,君澜没跟任何人说话,他在几次被冥力压垮后终于爬起来回了自己房间,彻夜不休的吞吐冥力,练习绝杀冥术,再在晚上汇聚到校场去和同组的人练习云蛇阵。
各处的轰鸣声不断,那都是云蛇阵开始显山露水的威力。
那日在南蛊客栈,谢长歌说能够阻挡人界献祭的唯一生路就是‘仇恨’。
花汐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仇恨能成为拯救整个人族的关键。
但现在她懂了。
如果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有人说:“嘿,我们的人间马上就要被献祭,到时候所有人都得死,所以需要现在联合起来振作起来,应对前来的暴风雨。”
谁会信?
他们会说在这儿坑蒙拐骗不如抓紧去乞讨。
即便是他们的国家发布了檄文说真的要被献祭了,又有多少人会真的想参与到逆转乾坤的行动里?
他们会想,没事儿,上头的那些大人物会解决的。
可如今不是。他们亲眼目睹亲人被杀,人类像狗一样被神踩在脚下。
冲天的恨意最终让人界凝结成了一块坚硬的钢板,他们想复仇,于是不惧生死地修炼,为了手刃神族那群道貌岸然的东西。
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变强,除了花汐。
作为将要迎击神王的人,她反而是一丁点都没参与训练的。
不知情的人是以为花汐实力强劲单独训练,只有梵伽和焚炎几个人知晓是花汐封印不解,没办法训练。
即便梵伽说了会在大战时替她解开封印,可看着人界的大家都在拼了命一样训练,她内心是真的焦躁不安。
这种焦躁来自于大战最后可能会毁于她手的恐惧,还有对远在明熙殿不知如何的封袀的担忧。
花汐轻叹一口气,抄起一卷央陆送来的进展情况,坐在了案前。
虽已至初冬,侯府暖阁外的九里香却仍然正盛,窗棂并未关严,有丝丝绺绺的风顺着缝隙穿过,缱绻地带起花汐鬓边黑发,又席卷着透过门缝,吹向远在北边的巫灵山上,缠绕到正坐在窗边向远方眺望的少年指尖。
“战神大人,言曦神帝请您今晚去她的寝宫一聚。”侍女把一套妃红色锦袍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这是神帝大人要您穿得衣服。”
她垂着头等封袀的答复,可半晌都没有声响。
侍女咬唇鼓起勇气看撑首坐在床边的封袀,又重复了一遍,“战神大人,言曦神帝请您……”
“不去。”他甚至都没转头,只是不辨喜怒的回了两个字。
侍女诚惶诚恐地滑跪在地,“战神大人,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您要是再不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