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远咯咯笑起来，他觉得这样很有趣。山上的生活虽然自在，却始终只有他一个人，一定是佛祖觉得他太寂寞了，所以他进山时才会捡到这个受了伤的道士。

既然是佛祖送来的，那一定要加倍对他好，他打算采药回来就下山一趟，去村子里化些碎布来，给道士做一件顶漂亮的僧衣。

4.

破庙在半山腰上，只有两间茅屋，一间立着泥塑的佛像，更小更破的一间想来是那个傻了吧唧的小和尚的禅房。

他不喜欢这间庙，或者说天下所有寺庙他都不喜欢，佛渡世人，唯独不会渡他。

但此行势必要借道登山，那条他追踪了三年的蛇妖逃进了山里，已无退路，今日定要将其斩杀。

经过寺庙时他远远看了那个小和尚一眼，和尚翻着一本破烂的经书，摇头晃脑的诵着佛。他耳力好，却只听到小和尚翻来覆去只念一句阿弥陀佛，经书更是半天没翻过一次页。

阿弥陀佛可以除妖吗，他不知道，世间妖孽千万，不见佛陀诛邪。

除妖事重，他没有多做停留，一间普通寺庙里的普通和尚自然不值得他过多关心。他探寻数日，摸清蛇妖藏匿的地穴后在附近布下阵法，只要蛇妖出洞，便可自投罗网。

第一日骄阳当空，他隐于枯叶下，蛇妖未曾现身。

第二日暴雨如注，地上的阵法不惧雨水，可地穴静如往常。

第三日的傍晚终于有了动静。小和尚背着装满青草的竹筐，从山坡上打着圈滚下来，他眼看着蛇妖露头，终究忍不住抢先出手，救下这个失足滑落的冒失鬼。

蛇妖狡猾，趁机冲出地穴，他丢下小和尚急忙追赶，不慎误入沼泽，被蛇妖那对尖利的毒牙刺伤。

他被小和尚捡回破庙，不知名的药材糊在伤口上，有些有用，有些却让他更加痛苦。

折腾了大半个月，他一边自己调息疗伤一边抵御小和尚带来药草的毒性，终于可以下地，结果药草从外敷变成了内服，一株灵芝直接让他七窍流血，重新躺回到床上。

他怀疑小和尚是蛇妖的手下，捡他回来是为了害死他。

但小和尚说自己不是，他叫空远，是山下的弃婴，师父把他带上山，后来师父老死了，他就一个人住在破庙里。

好吧，小和尚不是蛇妖的手下，但他还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们道士也会拜佛吗？”闲暇时小和尚问他。

他摇头，笑话，道士怎么会去拜那些冷冰冰的佛像。

“那你们会诵经吗？”

他觉得愈发可笑，念经可以换来天下太平吗?

“我要做的，是斩尽天下妖魔。”

这次居然轮到小和尚摇头了，“小鸟爬兽虫子花草都可以变成妖怪，妖怪是抓不完的。”

他纠正，“不是抓，遇一个，杀一个。”

小和尚赶紧念了一句佛偈，“佛祖说众生平等，道兄为何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他直视小和尚干净清澈的眼睛，“我不杀它们，它们就会吃人。”

“妖怪就一定会吃人吗？”小和尚较起了真，“那小僧在山上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妖怪吃小僧？”

可能妖怪也不愿吃一个傻子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