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对不起，妈妈，我……”一滴泪水滴在钢笔字上，将字晕染，氤氲出一小团幽蓝色的火焰。

高中生李磊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纸庄重地叠好，扔进废纸篓里，他对待那些被拒绝的情书也是这么做的。

卧室里传来爸爸响亮的呼噜，很多时候被挨打完，他想一刀捅死爸爸，让一切彻底安静下来。

算了，已经打算做的事情，就不要交代什么的，也许用自己的死因来折磨一下爸爸，让他后悔也不错。

李磊打开房门，冰冷的风把眼泪吹回眼眶里。他吸吸鼻子，努力拍拍自己地脸，挤出一个笑容，向不远处的废弃工厂的天台走去。

他以前郁闷了，经常趴在天台的铁丝网上，望着夜晚城市璀璨的灯火，想象着自己变成一只鸟，在城市上空朝每一个讨厌的人头上盘旋拉屎。

如果真能实现的话，爸爸是首当其中被埋在鸟粪里的，然后是班主任，然后是那群欺负自己的小混混，然后是永远上不去的数单——

绕过烟囱，他被吓的叫了一声，铁丝网上贴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也被吓了一跳，大喊：“你别过来！别拦着我！”

这时候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女孩满眼泪水，鼻子红红的，鼻涕泡滑稽地挂在上面，随着呼吸忽大忽小。

“……”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女孩松开抓着铁丝网的手，开口了，

“要不……你先？”

李磊脑中盘算过无数念头：你在说神马?你先你个头啊。我只是上来时来散散心，我只是来抽根烟，我只是来做直播看看有没有灵异现象——

过了两秒钟，他放弃了掩饰，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掩饰的呢：“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也在哭。”

他摸了摸眼角，本来已经决定像一个成熟男人一样，冷静地赴死了，没想到又不知不觉哭出来了，而且还是当着一个女孩的面，真丢脸。

他沉吟片刻：“你为什么……”

“那你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