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玄鸟绕着他飞了一圈,最终落到了他的肩膀上。邵枫抬手摸了一把鸟头,那只玄鸟也极为温顺地将头伸过去给他摸。
景澹缓缓放下了那只正在吸纳血灵的手,细密的血线爬满了整只手,五指绞在了一起,他望着邵枫肩上的那只玄鸟,几度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半响,他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一招比上一次强了不少。”
邵枫头都不抬,他依旧随心所意地撸着他创造出来的鸟。
“那是当然,面对你,我可是准备了很多,好了放手吧,你自己看看你的手心。”
愣了半响,景澹才抬手看向了自己的手心,手心中是一个又一个“月牙”,颜色很深,红到发紫的伤口彰显着他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那么您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邵枫再度合上扇子,立在他肩膀处的玄鸟也抬起了它的头,望着不远处的人。
“你不要告诉我天君没通知你这件事。”
“所以呢?”
邵枫眯了眯眼睛,抬眼凝视着他。
“无非就是来拖住你,不然你以为无洽为什么在这?”
景澹紧盯着面前的人,来自高位者的气息让他有些不太舒服,邵枫略带审视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带着寒光。
他的视线转向了停在邵枫肩上的玄鸟,眼尾的红痕熠熠生辉,一山不容二虎,神鸟也不例外。
玄鸟飞了起来,飞到天空中和景澹齐平的位置,翎羽红痕如血。景澹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像是察觉到了来自他的威压,那只玄鸟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抬头看着面前破碎的小洋楼楼顶上真正的玄鸟,像是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挑战家族中老人的权威。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硝烟味,大招一触即发。
“这招还是那个名字吗?”
邵枫吧嗒一声搓开了扇子,扇面的花纹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底部星星点点的红莲。
“当然不是,这招我换了个名字。”
“嗯?”
景澹收回望着那只玄鸟的视线,低头看着眯起眼睛的人,扇面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有那双眼睛,眉眼弯弯。
好像他真的很高兴。
“这招叫美眷如画。”
在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中,江泠巍然不动,万般风雪难撼我,冰骨融流尽识我。
“睁眼。”
又是熟悉的声音,江泠睫毛颤动着,她缓缓睁眼,入目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镜面,镜面凹凸不平,脚底的镜面反射着各色光芒,镜面之下是各色的游鱼,江泠半蹲下来看着脚下的鱼,小鱼在水中畅游着。
她戳了戳冰面,尖锐的指甲划过,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冰面上也留下了一道白痕。镜子下的小鱼却像什么没有察觉到一般依旧游来游去。
江泠站起身,抬眸看向了天空,这片天空好像也是和她脚下的镜面一样,天空大致以蓝色和紫色为主色调。各式各样的色块交融在一起,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扭曲的色彩在天空中流淌着,像是梵高的星空,浓墨重彩的绘本中是某棵树挣扎的梦。
梦里不知谁是客。
江泠收回视线,打量着四周,周围依旧一望无际,不过好在是有些活物,比如脚底的鱼。
“你是谁?”
她的声音并不大,也许是这里太空旷了,江泠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镜面之上,碰撞产生的回响难以忽视,包括脚底的鱼,它们竟然齐齐停了下来。
一声清冽的笑声响起,如鸣佩环,泉水激石。
“你猜。”
这次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和上次宛若隔着一层雾一般声音的不同,这次的的笑声像是响在她耳边。
嗯……声音还挺好听。
“不猜。”
江泠抱臂打量着四周,就算身上精致的裙子满是裂痕也遮不住她满身的高傲。
深色的眼睛打量着四周,脚底的鱼开始游动,扑扇着鱼鳍乱飘,江泠愣了片刻,深色的眸子中带了些许茫然。
鱼不是这么游的吧?
正当江泠继续观察着脚底那些反人类的鱼时,一个很大的黑影印在了她周围的镜面之上。
她抬眼看向了周围,那个黑影非常大,她一眼望过去全是黑影,江泠半眯着眼,她没有戴眼镜,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像是发现了招惹不起的存在,脚底的小鱼四散而逃。
那巨大的黑影游动着,也许是身躯太过庞大,黑影波动的速度并不快,良久,江泠终于看清了黑影的部分结构,也就这部分结构,她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什么了。那是一头很大的鲸鱼。
巨大的尾巴扇动着,天空中星星点点的星光好像受到了某人的感召,江泠抬眼看向天空,那些以蓝紫色为主的天空颜色变换了起来,有些地方的紫色颜色越来越深,深到发黑。
也许是她脚底的镜面反射着光亮,那些反射出了流光照在了天空之上,如同点点繁星,如同万千星辰般闪耀着。
那些星点越来越密集,将蓝紫色的穹顶切割成了一块又一块,虽然颜色大体相同,但每块镜面的颜色分配都有着各自细微的差别,甚至流淌的方向都不同,江泠揉了揉眼睛,近视眼真是麻烦,什么都看不清。
这些由黑星而连接起来,将穹顶划分成各大区域的人可真是人才,如此的巧夺天空,每一块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那些黑星消失,又是一个包容万象的镜中世界。
江泠脚下铺天盖地的黑影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鲸吼,来自于深海,来自于黑暗之中不为人知的角落,天空的黑星散发了耀眼的光芒,像是在应和着它的出现。
江泠捂住耳朵,一脸嫌弃地盯着天空,这些大家伙出场怎么老爱叫,这么大噪音。
以她的第六感,一个微不可查的灵感突然钻进了她的脑海之中,她凝重地盯着东南角角落中地一方世界。那方小世界颜色是最深的,漆黑从中心向四周扩散,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其中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