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日那楚家小姐砸晕了太子殿下,落荒而逃。刚跑到城郊的野林,就遇上了狼群。那千金小姐瘦弱之躯,岂能抵挡?那郊狼撕咬而上,楚小姐拿着树枝挥舞了没两下,就成了郊狼的盘中餐。”说书人有声有色地描述着,台下人听得聚精会神。
有一人高声喝道:“依我看那楚家小姐真是不知享福,太子殿下虽不如我老贾懂怜惜美人,可被太子殿下吃干抹净也总比被狼吃了好啊......好歹有金山银山等着她享呢!”
那人笑得猥琐,茶馆里余下的人也都应声笑起来。
来人故作生气地将一杯茶砸在这男子面前的桌上,道:“老贾,我这是茶馆,不是酒馆,你怎么倒说醉话了?”
众人抬头看,来人身着素雅的豆绿色长裙,一步一挪中裙摆轻轻飘动,手臂托着紫檀木制成的茶盘,低挽的发髻典雅而灵动,然而最动人的还是那顾盼生姿的双眸,像窗外的漓江水一样清澈宁静。
老贾看她来,立刻改换了一幅面孔,说:“诶呦,是秦老板娘啊,老贾失言,老贾失言......”
说着老贾像个哈巴狗一样左右扇了自己两巴掌,秦云舒不改笑颜,暗自白了他一眼,转身给其他客人添茶。茶馆又热闹起来。
秦云舒端着茶盘走向窗边,临窗的桌前同往常一样坐着一位青衫少年,正握着毛笔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游走。他面容清秀,眉眼修长舒朗,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秦云舒靠近时,周遭的茶香与墨香融合在一起,映衬得那少年如古画中走出的翩翩才子一般。
见秦云舒来,少年停笔,眉目柔和地期盼着。
秦云舒也微笑回应,为他添了一杯龙井,一边道:“这里日日都是这样喧哗,扰了东方公子清净。”
名为东方澈的书生摇摇头,笑答:“说明姑娘生意做得好,小生也为姑娘高兴。”
“公子怎不在家功课?”
“初夏炎热,小生家中老母体弱,不得吹风。姑娘这里临江,最是舒爽。”
秦云舒点点头,也望向浩瀚的江水。初来这里时是上个夏末初秋,转眼已过了大半载,夏天又要来了。秦云舒花了大半积蓄盘下这座江边小楼,开了一间茶馆,在她的苦心经营下,生意也日渐红火,回本之余也赚了不少钱。行走江湖,不比做闺阁小姐时养尊处优,也磨砺得云舒学会了收敛锋芒。除了常常思念家人,似乎还挺好。
“楚家如今可是大不如前了,月前我去京城,路过将军府门前,那门上的朱漆都斑驳脱落了。有几个家仆婢女的上街采买,也是神色匆匆,可没有往日的神气了。”
说书人继续讲着,云舒仿若在听别人的故事般笑着,内心却又揪成一团。
......
岭州,华宁宫内,祁王王后楚嵋斜倚在凤榻,纤长手指抚在因夜不能寐而微微作痛的额角,几案上精致的香炉中香烟缭绕,却熏不走她的一丝疲惫。
小世子伏在楚嵋膝前,乖巧地捧着书卷认真读着。楚嵋的眼神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蹙起眉头。
婢子小莲关切道:“娘娘,您快寐一会吧,这样会把身体熬坏的。”
楚嵋轻叹:“我如何能寐?我妹妹至今下落不明,母亲与弟弟在京城又是那样的光景。只怪我这个王后做得软弱,十年不能归家,也帮不到丝毫。”
小世子安抚母亲道:“母后,您常和我说小姨自幼就勇敢倔强,想必一个人在外也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总会团圆的。”
楚嵋略略舒展眉毛,点了点头。正是母慈子孝的场景,祁王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