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喝不知从何处传来,几人听得分明,那正是许昭的声音,只是似乎还有另一个阴沉的声音与他重叠在一起。
“砰、砰、砰……”
随着一声声巨响,大厅中的一个个石棺盖全部弹开,一尊尊“石像”从其中坐起,缓缓爬到棺外。灰白的干涸石浆,随着他们的活动而脱落,露出其下灰白半透明的胶质肌肤。
与此同时,那些立于墙壁凹槽的石像也抖落了身上的石浆,蜕变成被白蚰控制的丹崖贼。他们瞬间被百余丹崖贼围在大厅中,还有不少丹崖贼正从上方和四壁的空洞里爬进来。
“怪不得如此粗糙,竟是假的!”
典沛一声大喝,就欲提戟向前。可他和徐焱的手腕,却同时被人死死握住。
两人低头看去,果然是棺中“石像”也苏醒过来,两只灰白的手正牢牢抓着他们。那人猛地起身,面具之下的双眼睁开,流动着炫彩的黯光。
“尔母婢耶!”
两人同时叫骂,并奋力向前,想将丹崖贼拖甩到地上。不料那丹崖贼竟直挺挺地借力一跃,从石棺中跳出,稳稳落在地上,双手依旧死死抓着两人。
狸母见状心急,抡起骨杖便自下而上划出一条弧线,猛地敲在丹崖贼下巴上。可这一击仅仅是将其面具砸飞、下巴打脱,并未任何致命之伤。
几人看着面具下丹崖贼的脸,不禁有些惊悚。那张与三头羯一般胶质的脸上疤痕纵横,似是被砍过数刀,连颈部也有细细的一圈黑纹,宛如把头砍掉又缝上去的一般。
路忠盯着那丹崖贼的脸仔细看了看,惊然道:“北宫伯玉!此人是北宫伯玉!怎会如此?他应当是死了,怎会成了丹崖贼,还宛如生人?!”
见徐焱等人不解,路忠简单解释:“此人是凉州豪强,二十多年前曾逼迫韩遂等人于凉州叛乱,聚众十万余,还曾击败过皇甫嵩和董卓。但中平二年,他就被韩遂所杀,去今亦二十年……”
徐焱二人闻言皆惊,狸媪此时也接住了被她击飞的黄金面具,略一打量这位北宫伯玉,喝道:“他肌肤下龙骨已裂,血脉干竭,根本就不是活人!徐郎,还不挣开?!”
两人也顾不得许多,各自扯着那人的手臂,或用手肘或用膝盖,将其手臂生生折断。随筋骨断裂,北宫伯玉的双手一时松解,两人又齐齐踹向其后腰,北宫伯玉踉跄着向前倒去。
可须臾间,北宫伯玉又缓缓站起,其肌肤下的白蚰如筋肉般攒动,又将其折断的骨头重新固定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路忠匹夫,你倒是好眼光,竟识得这个胡奴。然也,他就是死了二十年的北宫伯玉,这是鄙人新进的研习之果。只要有足够的残骨,我便有法子让其重塑肉身,如此一来我所能造的不死尸兵便无穷无尽!”
许昭那二重叠音再度传来,狸媪眯眼细看,突然指着远处喊:“他在那里!”
余人循声望去,见靠近墙角的一石棺中燃起一点亮光,继而许昭拎着一个如小铁笼般的怪异油灯,从石棺中缓缓起身翻出。
此时的许昭身上仅着一件素色长袍,未束的头发披散在颈后,虽面色已然如塞中人一般青白,脸上的须眉也尽落,却挂着疯邪且狂妄的微笑。他的眼中闪动着与丹崖贼一样的黯淡流光,脑门上似乎还嵌着什么东西,同样散发着光芒。
这副尊重,还真就是徐焱心中,那些奉淫祀者该有的样子。
许昭光着脚,缓缓行至包围着四人的丹崖贼外围。他眼睛从几人身上掠过,最后定在路忠身上,不屑笑道:“鄙人猜猜,凭都尉这榆木粪石般硬臭的心脑,定是想不通此事之根源在我,当是这位……游侠徐焱,徐子明让季明道出了一切,对吧?哈哈!我可真想好好看看,季明那蠢奴知晓真相后的嘴脸……”
说话间,徐焱等人看见许昭额上是一块散发着流光的小石块,正随着他的心绪起伏,或明或暗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