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焱闻言，赶紧停下细看，这才发现那确实典沛在水中扑腾，而露出水面的部分，是他背上的大盾。

“你这痴牛！险些吓出我屎尿来！”

他骂骂咧咧地冲到典沛身旁，拎着他后领一把抓起，典沛背后的大盾砰然冒出一个巨大的水泡。徐焱这才了然，定是落水时靠着其中的空气，典沛才没被钢盾坠进潭底。

露出头的典沛依然紧闭着双眼口鼻，双手不停乱挥。徐焱捶了捶他的胸喝道：“蛮牛！能喘气了！”

“噗”的一声，典沛吐了徐焱满头满脸的水，继而睁眼大呼：“啊！我要死了……憋死了……狸媪……狸媪怎的升天了？我定是已经死了……”

徐焱厌弃地洗了把脸，拎着典沛的后领把他拖到水较浅处，撒手将他扔下。典沛此时才总算清醒过来，四下看了看，急忙爬起身逃命般跑到石滩上。

徐焱仍站在潭中齐膝处，四处张望一番，抬头问狸媪：“狸媪，可看见路都尉？！”

狸媪也正在对着水潭细细寻觅，只是随着他们一同落水的，还有些旋梯中被土流冲下的木梁架，和盛放灯油的陶罐等等杂物，所以一时难以分辨。

徐焱感觉腿边的潭水随着不断注入的水流，正在缓缓向前流动。他心中升起一个不太好的猜想，万一路忠已经淹死，只是像典沛一样，只露出个背脊飘在水中，岂不是要被这水流冲到远处去？

他急急向前，再次走进齐胸的潭中。刚走没几步，就听见狸媪大喊：“在前面，约三丈处，要冲下去了！”

徐焱眯眼细看，果然见前方似是有一个裹着布衣的身体浮在水中，正在向前漂去。而在潭水尽头，似是有一个悬崖，大小杂物漂到那里皆没了踪迹。

他心中一惊，急急拖着步子向前奔去。可被他推动的水波，又略微加快了潭水的流动，那漂浮的身体也加速向前漂去。

徐焱无奈，大喊典沛过来帮忙，同时快速奔跑几步，掏出吴钩向前跃去。

在他整个人趴着坠入水中时，吴钩弯曲无刃的刀背，也稳稳钩住了那身体的腰带。可如此一来，只是两人一同想着前方漂去而已。

“仲……唔……仲德……”

徐焱不敢松手，也不敢过分动作，只好仰着头不停呼喊典沛，一连灌了好几口水。随着水声渐渐轰鸣，他越发可以确定，尽头定是一个不算矮的瀑布。

越是靠前，水流越是湍急起来，他不得不双手持刀，仅靠双腿蹬水，延缓向前的速度。

眼看瀑布就在眼前，徐焱甚至可以感觉到飞溅的水雾扑面而至，忽然觉得腰后一紧，似是身体被什么东西挂住一般。

他急急回头，就见狸媪正死死抓着他的身甲，两腿夹在伸的笔直的骨杖上。典沛正在最后面抓着骨杖，如镇水神像一般稳立。

“仲德！快拉！”

徐焱一边喊着，一边奋力将那身体勾回，用双手拦腰抱住。此时他看的分明，怀中之人正是已经溺水的路忠。

典沛一声大喝，开始拖着几人往回走。徐焱伸直双腿，感觉已经可以探到潭底，便挺直身子在没过鼻梁的水中一同向后退走。

有了两人的共同发力，水面从口鼻降至胸口，再降至腰腹，直至徐焱已完全可以自己行走，狸媪才松开手跃至石滩上。典沛也急急冲进潭中，与徐焱一起把路忠拖了上来。

路忠躺在石滩上，口鼻不断流着水，本就青白的脸看不出是死还是昏。徐焱急忙让典沛单膝跪地，又把路忠胸腹搭在典沛大腿上，对着路忠的后背一通按压捶打。

“呕……啊……”

随着呕吐声，大量浑浊的泥水从路忠口鼻喷出，他也终于醒了过来。典沛见状也来了精神，随徐焱一同擂拳敲打，捶的咚咚作响。

路忠从呕吐加呻吟，到只剩下呻吟，最后彻底成了啊啊大叫，手无力的抬起制止两人，狸媪才惊道：“再捶就真死了！快停手！”

两人赶紧把路忠翻过来，仰躺着放在石滩上。徐焱抓着路中的臂膀不停甩动着，问他好些没有，路忠只是喘着粗气呻吟道：“背……背疼……”

片刻之后，路忠总算是完全回了魂，坐在石滩上平稳着呼吸。狸媪又了给溺过水的三人各自一颗三阳散丹丸，三人服下后总算恢复了大部分精神。

地下本就阴寒，加之刚才泡在水中一番折腾，此时骤然安静下来，三人都打起了哆嗦。唯独没湿过身子的狸媪，还在悠闲地拍打着身上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