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近在咫尺,他也看清许昭额上所嵌之物,与星霓神君一样散发着流光炫彩,且在虚实间变换,宛如一个微缩的星霓神君。
徐焱顿时明白了许昭所说,他与星霓神君一体的意思。他是将那神君身体的一小部分,插在了自己头上。
看来许昭额上之物,就是其身体异化增强的关窍所在。徐焱急忙抽刀,许昭却又如鬼魅般迅速抽身,一个眨眼间便回到之前的位置。
“精彩!着实精彩!不愧是灵陉!打从你一入塞,我就察觉出你非比寻常,所以才一再试探,果然你无论心脑还是身体,皆没让鄙人……哦,没让神君失望!如何?要不要与鄙人一样,接了神君赐福,共享这神力?”
一想到自己也变成许昭这副样子,徐焱顿时觉得自己身体里那个邪祟,着实是可爱的紧,便大声揶揄道:“是神君赐福,还是这邪祟让你化作如蚰奴一样驱使的猪狗,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已知晓了你与克祖道那些妖人是一路,我定当将尔等整个淫祀邪道彻底拔除!”
许昭闻言,狂放大笑:“哈哈哈,克祖道?!若是数月之前,我尚且会被那些个腌臜妖人吓住,如今我已有神君庇佑,何惧那些粪沟戏蛆之徒?实话说,这天下,我与神君夺定了!你这灵陉之躯,我与神君也要定了!待我辅佐神君横扫宇内,无论山野庙堂、军奴村夫,还是那欺我的克祖道,都要化作齑粉尘灰!”
路忠怒不可遏:“许昭狗贼!你害我居延塞军民,视黔首如草芥,辱朝堂与天子,我身为符离侯路博德之后,担居延塞都尉之责,断不会让尔等淫祀外流,更不会让天下落入你这狗奴之手!”
“可恼可恼!我见你就恼,听你和季明提你们那死人先祖更恼!给我歇声!”
闻路忠言,许昭脸色骤变,捂着耳朵不停跺脚。说到最后,他又一挥手,数道胶脂化成的飞弹便朝路忠扑面打去。
典沛和徐焱急忙持盾抬刀护卫,那飞弹打在刀盾上,震得二人手臂发麻。
许昭又换上了那副狂妄的笑颜,说:“路忠,还有尔等,现在还是不明白,我与季明那狗奴的不同。无论是我,还是那克祖道,要这天下可不是为了当什么天子皇帝,而是要让天下回到混沌之初……算了,看你们那副痴氓相,也不懂我在说什么。路忠,你不是张口闭口皆是你祖吗?我说过,我备了一份大礼给你……”
许昭话毕,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喀喀之声。几人抬头,就见他们头上缓缓垂下一个铁链捆绑的四方之物,似是一个有些腐朽的木棺。
许昭又一挥手,几道胶脂弹丸将木棺底打裂。随着一阵噼啪作响的崩裂声,碎木纷纷落下,紧接着一个硕大柔软之物也砰然跌落在几人面前。
几人赶紧后退几步,待飞尘散尽,就见一个穿着残破甲胄的人形物伏在地上。之所以是人形物,只因其外露的身体部分,皆为蚰奴一般的白色胶质。
徐焱持刀正欲向前,那人形物突然缓缓爬起身来,背对众人而立。这人形物肩宽背阔,身高丈余,虽不及第一次所见的蚰奴,但身量也远超常人。
似是感觉到身后有人,那人形物缓缓转过身来。在看见其面孔的那一刻,除狸媪外的三人皆瞠目结舌。
虽不知身量是否属实,但其面孔被特意刷了一层黑粉,还粘马鬃为须,以至几人一眼就看出,这是路忠所奉雕像的本尊,强弩都尉路博德。
路忠看着眼前非人非鬼的“先祖”,不知该敬还是该畏。
许昭狂放大笑:“从蝎虫,到牲畜,到丹崖贼匪和军奴的尸体,再到居延塞中的活人,我步步研习探究,如何以星君所生白蚰,打造一支超凡之军。直到如今,无论是那北宫伯玉,还是你祖路博德,只要有几根残骨在,我就能以白蚰胶脂复其真容,为我所控。你看,我还特意将其身形改得更壮大,可符合你心中那可吹可捧的先祖?哈哈哈……”
许昭乐不可支,似是终于能以亵渎他人先祖遗骨的方式,让自己高人一等。
路忠看着眼前之物,直愤恨地眼圈血红泪涌,牙齿也咬得渗出血来。他拔出刀,指着许昭颤声大喝:“狗奴!我定要把你剁碎,方解我恨!”
说罢他提刀便冲,哪知许昭只是一个响指,胶脂所制的路博德,竟猛然拔出七尺长刀,向路忠头上砸去。
“小心!”
徐焱一声大呼,便去推开路忠。可胶人的长刀已落,徐焱救人之余,时间只够他偏转身体躲闪,解开碎顶之危。可来不及收回的腿,却成了长刀劈砍的目标。
危急中,同样冲出的典沛一声暴喝,举盾冲向胶人拼命一撞。大刀偏了分毫,却依然擦中徐焱的小腿。
一声凄厉痛叫,从徐焱口鼻中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