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李福方性子急,快人快语,明显的双商不在线,“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
好不容易才气氛刚有点缓和的现场,空气瞬间又凝固了。
“家父母去世时,我还不到十岁,正在私塾学习。不到二十岁的家兄,接过了重担。在他的帮助下,我继续读书习武,直至前年!”
可能真的是痛得麻木不仁了,也有可能是憋在心里太久了,说出来,能如释重负,人也变得轻松、乐观、阳光些,张遂愿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继续往下说。
“前年九月,家兄不知何因,突患重病,卧床不起。家里的重担,全落到家嫂身上。我见乡不中,家徒四壁,甚是不安和难过。于是便告别家嫂,随人上山烧炭卖钱度日,尽力接济家兄一家!”
“张少侠有情有义,佩服!佩服!我敬你一杯!”李福方永远是李福方,思想没有转过弯来时,九斗牛都拉不回。一旦绕过来了,热情大方得脑袋砍下来给人当板凳坐都没有关系!
估计此时,他的本意是想借敬酒的机会,转换话题,好让张遂愿从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中摆脱和走岀来。他的这番好意,必须充分肯定并予以通报表彰。
然而面临的实际问题是,人家的话虽说得差不多了,但还有最重要最核心最关键最重中之重的话没有说出来,又怎么可能就此半途而废前功尽弃说了等于没说任何作用都没有呢?
“家兄病重后,担心自己报不了父母的血海深仇。于是便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告诉了我。”张遂愿双手执杯,恭敬地敬了一下三位,仰头喝下,“我这才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本院子的原居民杨某。他见父亲发家致富后,十分眼红,经常鸡蛋里挑骨头。很快,两人之间的矛盾,就演变为当地的原居民和客家人之间的矛盾。再后来,他们就勾结官府,诬陷家父是天地会会党……”
……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可能是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张遂愿说完后,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全身一下子就变得十分轻松自在了。
“原来如此!”三人听后,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尔后,你看看我,我看你,集体沉默和失声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清皇朝的文字狱,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句“春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就让不少人头,一夜之间全部落地。
而张遂愿父母的事情,还牵扯到整个清王朝都十分敏感的话题:天地会!稍不注意,就有脑袋搬家的危险,甚至诛连九族。
“恕在下冒昧,敢问三位仁兄贵庚多少?”为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引火烧身,无谓牺牲,家父略一沉吟后,决定必须要痛下狠心,改变话题了。否则,今天真有可能在吃送行酒了。于是朗声道,“石某不才,今天却与三位相谈甚欢。不知三位可否赏脸,与不才结为金兰?”
“可以!”“好事!”“在下高攀了!”
四人自报生辰八字,一排序,李福方年龄最大,精得鬼见了都要绕道走次之,张遂愿再次之,家父最小。
一阵“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礼拜和盟誓之后,四人正式结拜为兄弟!
临走时,家父一个眼神,伙计会意。落在后面,将两锭银子交到鬼见了都要绕道走妻子的手里,飞快地转身跑了……